再吹毛求疵一把。第五集《赤壁之战》(下):主持人雅琳说,曹操赤壁败北,从此再也没有饮马长江、会猎东吴的可能。这话可能不准,曹操赤壁之战后,还有过南下,小说也写到了,可能只是没有到长江边,他要硬要到江边是能及的。第七集《荆州之争》:解说说,关羽由武将而成圣,影响持续几千年。我若没听错的话,说关羽影响几千年,多了,三国的事情距今不到二千年。播到关羽的死,配了一首歌,唱:关羽七尺之身。而小说写关羽身长九尺。说七尺,是对男子的概说?第八集《吴蜀失和》:解说说,关羽攻襄阳,腹背受敌,关羽不但不撤兵,而将兵调前线,使荆州成为一座空城,吕蒙攻破荆州。关羽虽将后方兵调往前线,但并未使荆州成为空城,城里不但有兵,还有民。只是守城的将领大意,并对关羽不满,遂在吕蒙攻来之际,投降了。雅琳说,刘备发动夷陵之战,为吕蒙和陆逊所算,结果失败。夷陵之战,吕蒙已经不在了,刘备只是为陆逊所算。陈大可说,关羽进攻襄阳,违背了诸葛亮的隆中计策。这种说法,我不认为妥当。刘备拿下汉中,不是指定就能拿下,但他幸运地拿下了。关羽进攻襄阳,初战告捷,也有攻克的可能,但却没有。后方疏于防范,结果前功尽弃,荆州也尽失。关羽进攻襄阳,并不违背诸葛亮的隆中计策,只是他能力有限,乐极生悲,将隆中策废了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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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马忠先生在大话三国(www.dh3g.com/bbs/list.asp?boardid=9)转载张功先生一篇文章:《徐州争夺与刘备集团之崛起》。该文论点认为:刘备集团从参加镇压黄巾起义起,到据有徐州,在这一时期军阀混战中是一个兵微将寡,不为人知的小集团。刘备据有徐州一年多,在曹操集团的虎视之下,先后与袁术、吕布集团发生战争,把这一年围绕徐州的各集团之间的争夺,称之为徐州争夺。我认为张功先生没有将这一历史事件的关键问题说出。刘备据徐州,不是在曹操虎视下,先后与袁术、吕布发生争夺,而是在袁绍与曹操、袁术与公孙瓒这两大集团之间作出了抉择。北海相孔融遭遇黄巾,求救于刘备,刘备惊曰:“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说明刘备虽还不闻天下,但已是个人物(至少在那一带)。孔融与陶谦善,当在陶谦面前说刘备的好话。刘备救陶谦,孔融已失北海寄身徐州。这时割据势力分两大团伙,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和荆州刘表为一伙,南阳袁术、幽州公孙瓒和徐州陶谦为一伙,两伙不停群殴。袁绍、曹操这一伙渐占上风,袁术、陶谦这一伙渐处下风。曹操进攻陶谦时,公孙瓒已经败出冀州而回,袁术败走九江,幸好公孙瓒部下田楷、刘备在青州,陶谦遂向其求救。陶谦曾与田楷、刘备围攻过袁绍,陶谦应对刘备有了解。陶谦与刘备的渊源可能还更早。中平二年,陶谦随张温西征韩遂。在此之前,陶谦做过幽州刺史,可能与郡吏公孙瓒认识。中平五年冬,青徐黄巾复起,陶谦因之出徐州刺史。陶谦西征韩遂回来至赴徐州前,应该就在洛阳。《三国志·刘备传》记:“大将军何进遣都尉毋丘毅诣丹阳募兵,刘备与俱行,至下邳遇贼,力战有功,除为下密丞。”这是说刘备随毋丘毅一起去丹阳募兵,在下邳遇敌。这件事当发生在中平二年至中平五年间。《后汉书·何进传》记:“中平五年,天下滋乱,灵帝诏何进大发四方兵,讲武于平乐观下。”天下乱,故朝廷这段时间应该是经常募兵的。刘备被何进遣去募兵,说明刘备这段时间有在洛阳的可能性。这时陶谦也在洛阳,两人有认识的可能性。这时袁绍事何进,刘备也有认识袁绍的可能性。《三国志·刘备传》记:刘备募兵回来后,迁为高唐令。裴松之在此注引《英雄记》云:“灵帝末年,备尝在京师,后与曹公俱还沛国,募召合众。会灵帝崩,天下大乱,备亦起军从讨董卓。”有人认为这段注引不实,但我认为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中平五年八月,在灵帝招四方兵,讲武于平乐观下时,灵帝置西园八校尉,曹操进京出典军校尉。灵帝宠蹇硕,蹇硕出为西园八校尉元帅,大将军何进亦从属之。《后汉书·何进传》记:“蹇硕忌何进,说灵帝遣何进西击边章、韩遂。帝从之。进阴知其谋,乃上遣袁绍东集徐兖二州兵,须绍还,即戎事,以稽行期。”这时何进与袁绍关系已经很铁,两人为除宦官,已募集了很多有为之士。何进这次遣袁绍,曹操、刘备与俱行的可能性是有的。如果这一推测成立,上述裴松之注引的《英雄记》也就有可信的成分,说明刘备与曹操也认识。如果上述推测都成立,说明刘备很早就与袁绍、曹操、陶谦等认识。但为什么刘备不显呢?这原因很简单:一,我们不能以后来刘备的成就去反问当时,袁绍、曹操当时结识的人物众多,能留下名的必是少数。二,袁绍、曹操、陶谦等当时都已是郡守一级,刘备是县令一级,就像今天市长跟县长的差别。刘备救陶谦的时候已是郡守一级了,尽管这是来自公孙瓒之任。刘备也可说是身经数十战,再加其个人魅力,赢得陶谦的赏识也就很自然了。当然更关键的是刘备赢得了徐州一些实力人物的青睐,如麋竺、陈登等。陶谦表刘备领豫州刺史,刘备已感到公孙瓒没什么大戏,徐州出现了机会,遂留下了。陶谦病入膏肓,陶谦经营徐州的结果并不理想,许多官吏已经对其不满。《刘备传》记:“陶谦病笃,谓别驾麋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州也。’谦死,竺率州人迎刘备。”陶谦可能有这个意思,但决定权显然已在麋竺等手里了。麋竺若不想迎刘备,陶谦就是说了,他可以寝之。麋竺决定迎刘备,陶谦就是没说,他可以说说了。麋竺、陈登等在决定迎刘备时,实际已经和刘备就徐州的未来走向达成一致。这是什么呢?这就是麋竺、陈登等决定在陶谦死后,要使徐州势力脱离袁术集团,转靠袁绍集团。因为他们已经看清袁绍集团将成大事,袁术集团已经没有什么希望。陶谦因为加入袁术集团,已使徐州岌岌可危,他死后,如没有有力人物扭转局面,不是被袁绍势力吞并,就是被袁术势力吞并,独立是相当困难的。刘备在接手之前询问麋竺、陈登等对袁术的看法,他们明确表态决不依附袁术。刘备当然也必须表示他要彻底脱离公孙瓒,愿与麋竺、陈登等共治徐州未来。他们协商的结果我们在《刘备传》裴松之注引的《献帝春秋》里可以看的清楚:“陈登等遣使诣袁绍曰:‘天降灾沴,祸臻鄙州,州将殂殒,生民无主,恐惧奸雄一旦承隙,以贻盟主日昃之忧,辄共奉故平原相刘备府君以为宗主,永使百姓知有依归。方今寇难纵横,不遑释甲,谨遣下吏奔告于执事。’绍答曰:‘刘玄德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刘备的豫州刺史是陶谦表的,他屯在徐州、豫州交界的沛县,基本是遥领,袁绍不会承认的,所以陈登以刘备故平原相的身份向袁绍投靠,平原相也不是袁绍认可的,但是已故的,就不太要紧了。显而易见,这是刘备策划徐州最关键的事情。而张功先生在其长篇大论里对此竟只字未提,说明他对历史事件的本质还缺乏认识。徐州位于袁术、公孙瓒两个势力中间,它的转变切断袁术与公孙瓒的联系,这对日益窘迫的两个势力无疑是雪上加霜,而对呈上升之势的袁绍、曹操集团显然是锦上添花。袁绍同意,刘备遂就领了徐州。袁术占扬州,又兼称徐州伯。袁术大概是在陶谦死后兼称徐州伯的。他是看到刘备等脱离自己才这样做的,否则,他要是看到刘备等来依附自己,他会表刘备领徐州的。袁术对刘备等的做法当然怒不可遏。所以他才蔑视刘备,说其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他要以武力讨之。吕布、张邈等被袁绍、曹操赶出了兖州,他们来投刘备。这算是给刘备出了个难题。刘备已经转向袁绍、曹操,面对给袁绍、曹操打出来的人,他按理应该拒绝,但人家兵败来投他,他的弘义之心又动恻隐,再说自己尚势小,马上就要对付袁术,所以先把他们安顿下来再说。张邈随吕布东逃,但他留弟张超保家属屯雍丘。曹操围攻数月,破而族之。张邈当然希望刘备能去救助,刘备若是依袁术,很可能会象救孔融、助陶谦那样赶去伸援的,但这回不行,他的立场已经变了,能容留避难已是最大的方便,再说他随时要与袁术开战了。张邈无奈,只好诣袁术求救去了。吕布会看出刘备的犹豫,这也是他经袁术一拉就背叛了刘备的原因。刘备与袁术开战,曹操立即表刘备为镇东将军,封宜城亭侯。这时是建安元年,曹操刚刚挟到献帝在手,他有了表封表拜的权力,他要拉住刘备。刘备只是在名头上尝到一点甜头,他很快在袁术和吕布的两面打击及内部的叛乱下失败了。一切利益集团首先都是为了自己。刘备转靠袁绍、曹操,就是希望自己在困难的时候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但是这个集团的成员都各自暗藏着更大的野心,他们在自己受到严重危胁时能够抱在一起。当这种威胁减轻,当他们又有了新的发展目标时,他们离散也就势在必然。陶谦死,袁术、公孙瓒也伤了元气,这让袁绍、曹操大缓了一把。他们把重点已从东线移向了中腹。曹操挟到天子,他要打此牌称霸天下。袁绍和曹操的矛盾基本公开化了。这就是刘备得不到帮助的原因。刘备虽然郁郁久不得志,但他凭老道的历练得以游于诸势力之间,无人再小觑之。最后一个问题。《三国志·陈群传》记:“刘备临豫州,辟陈群为别驾。时陶谦病死,徐州迎备,备欲往,群说备曰:‘袁术尚强,今东,必与之争。吕布若袭将军之后,将军虽得徐州,势必无成。’备遂东,与术战。布果袭下邳,遣兵助术,大破备军,备恨不用群言。群避难徐州。吕布破,曹操辟群。”刘备这时最高的头衔是陶谦表的豫州刺史,他还没有将军头衔,按理陈群应称刘备使君才对,但是否可以恭尊将军我尚不知,望有识者指点。除此,我还想确定吕布这时在哪儿。这话给人的感觉是吕布已经屯在下邳西了,而实际这时吕布正在兖州同曹操争夺。如果陈群指的是在兖州的吕布有可能来袭下邳,虽说也能说的通,但多少有点牵强。如果陈群指的是在下邳西的吕布,那显然错误。所以我怀疑这可能是陈群到曹魏后杜撰的。但是这话还是能反映出一些东西的。说明刘备接手的是个烂摊子,若是强盛无虞,可能根本论不到刘备。这有些像张邈在酸枣与刘岱、孔伷、桥瑁、臧洪等会盟的情景,当权派都推让臧洪,臧洪虽然有才略,但资历显然不如。有资历者不愿牵头,可能是担心不好与袁绍打交道,因袁绍是义兵大盟之主。刘备领徐州失败了,但他不领之又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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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二年,刘备见诸葛亮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数短浅,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君谓计将安出?”诸葛亮曰:“自董卓以来,豪杰并起。曹操比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三国志·诸葛亮传》)刘备遂请诸葛亮出山。建安十三年春,甘宁向孙权献策曰:“今汉祚日微,曹操终为篡盗。南荆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诚是国之西势也。宁已观刘表,虑既不远,二子又劣,非能承业转基者也。将军当早规之,不可后操图之。图之之计,宜先取黄祖。祖今年老,昏耄已甚,财谷并乏,左右欺弄。一破祖军,鼓行而西,西据楚关,大势弥广,即可渐规巴蜀。”(《三国志·甘宁传》)甘宁辗转益荆多年,才入吴不久。孙权纳其策,遂驱兵江夏,一举灭掉黄祖。几乎在诸葛亮为刘备规划荆益的同时,甘宁也在为孙权筹策楚蜀。诸葛亮、甘宁象是分别向其新主献上份厚实的见面礼。其实,这是一种比较普遍和自然的事情。做学问的人就是想要穷尽经典,多是书本主义者;打天下的人就是想要囊括四海,多是土地主义者。袁绍得冀州,沮授即出策,让袁绍再去占青州、幽州和并州,据河北四州,便可涉济南下。鲍信见袁绍在河北得势,便劝曹操暂不能与袁绍争锋,可去经营河南,然后再抗之。曹操得兖豫,不用别人再说,他已经知道以后如何去做了。东至海滨,南下荆交,西抵雍凉巴蜀,他都在不停地窥视,不停地渗透。孙权接管江东,周瑜、鲁肃便跟孙权私下说,以江东为根据,溯长江而上,分占南北,径直而西。袁绍据河北四州,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最强的球队,他决定稳守自己的半场,压住曹操那半场,一定要把曹操的大门给射穿。他盛气凌人,不想对手打了个防守反击,自己反给人拿下了。曹操实力大增,他觉得手里握了一把大圆规,他把一脚扎在中央,把一脚伸向千里之外,想画一个巨大的蛋糕。可他画到长江直径这地方就给卡住了,想独吞没有奏效,只咽下了一半。孙权耍的是一把大扇子,他想以江东为轴,把扇子以最大的幅度打开。显然,他在外界的挤压下难以遂愿,但打开的还算不小,可以扇一扇。刘备有荆益,自为是只肥蟹,两螯锋利无比,所向无敌,想攫取最大的利益,不料活活给人生掰去一只,成了独臂。既然英雄所见略同,我们就不必单举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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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23章  吴主暮年【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中(共二十八章及一篇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适当的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眼望着曹丕、刘备称帝立国,孙权虽渴慕,但尚不敢造次。他夺荆州,杀关羽,料刘备不会善罢甘休,迟早要报复,故还得继续向曹丕称臣。夷陵之战后,他重新与蜀结盟,使西部边境安定下来,但是又与魏关系破裂,遭其不断进攻。黄武七年(228)石亭之战陆逊大败曹休后,他总算在北部边境摆脱劣势。黄龙元年(229)四月,孙权感到西北两面获安,这才宣布称帝。追父孙坚为武烈皇帝,兄孙策为长沙桓王。孙权的基业主要是孙策奠定的,他低封之,是要抑其子嗣。九月,孙权迁都建业。孙权曾在曹丕死、曹睿即位时即出兵攻魏,不克而还。陆逊上疏曰:曹丕已死,毒乱之民不但未有瓦解,而更静然。闻曹睿皆选用忠良,宽罚布恩,薄税省役,以悦民心,其患更深于往时。并劝孙权能施德缓刑,轻赋息调(《三国志·诸葛瑾传》及《三国志·孙权传》)。曹睿即位伊始确实这样做了,陆逊可能也有夸大之意,以喻孙权。孙权认为陆逊的忧虑不免短见,他说诸葛瑾曰:“今睿之不如丕,犹丕不如操也。其所以务崇小惠,必以其父新死,自度衰微,恐困苦之民一朝崩沮,故强屈曲以求民心,欲以自安耳,非是渐兴隆之兆。今睿幼弱,随人东西,操辈臣僚,必当因此弄巧行态,结党营私,各助所附。主幼不御,其为败也焉得久乎?强当凌弱,弱当求援,此乱亡之道也。卿但侧耳听之。”(《三国志·诸葛瑾传》)孙权这话说得精辟,既道出曹睿的弊病,也言中自己日后身后事。孙权回报陆逊曰:“夫法令之设,欲以遏恶防邪,儆戒未然也,焉得不有刑罚以威小人乎?此为先令后诛,不欲使有犯者耳。君以为太重者,孤亦何利其然,但不得已而为之耳。至于发调者,徒以天下未定,事以众济。若徒守江东,修崇宽政,兵自足用,复用多为?顾坐自守可陋耳。若不豫调,恐临时未可便用也。”(《三国志·孙权传》)看到自己连战连捷,曹操、刘备乃至曹丕皆已作古,孙权大有舍我其谁之感,故要竭力大作,以遂夙志,他是不愿意终逸海隅的。三国风云人物多把自守当成消极来看,无视其积极的一面,故热中穷兵黩武,不顾人财空耗。他们攀登颠峰后,不是自己飘悠而落,就是后继者訇然坠下。孙权精于查人隙,而疏于防己漏。随着日趋老境,他明目渐暗,聪耳益愦,于是眩晕于小忠,迷恋于恩爱,而臣僚结党,各助所附。其为成功而树立丰碑,其为败亡而播下祸种。孙权为连年战事导致的士众损减而忧,欲遣军渡海取夷洲、朱崖及亶洲,以虏获其民。陆逊上疏曰:“万里袭取,风波难测,民易水土,必致疾疫,欲益更损,欲利反害。得其民不足济事,无其兵不足亏众。今江东见众,自足图事,但当畜力而后动耳。”(《三国志·陆逊传》)孙权不听,遣将军卫温、诸葛直率万人出征。二将只达夷洲,俘数千人还,得不偿失。孙权以其无功而诛之。孙权遣使向辽东太守公孙渊示好。公孙渊本早已降魏,又阴怀贰心,与孙权交通。嘉禾元年(232)冬,公孙渊背魏,遣使向吴称臣。孙权大悦,翌年春,遣太常张弥等率兵万人,乘船赴辽东,封公孙渊为燕王,赐九锡及大量金宝珍货。举朝大臣皆谏,以为其未可信而宠待太厚,但可遣吏兵数百护其使还。孙权不听。孙权这样做,可能不外两种想法:其一,他不会忘记当年向曹魏匍匐称臣之状,这会儿得志,不再受制于人,竟也能受人降顺,自然按捺不住荣耀和兴奋,终于体验到了帝王向藩属封赏的滋味,补偿了往日的无奈和屈辱(昔日许多臣僚不太理解他为何要那样低声下气讨好曹魏,这会儿更是一点不明白怎的又要这般好大喜功恩惠辽东,这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卧薪尝胆和登峰造极这样的切身体验)。其二,他想偷行木马计,智取辽东。可他未曾料到偷鸡不成,会反蚀一把米。公孙渊知与吴相隔甚远,难以依恃借力,抑或见其来人甚多,疑有异计,乃斩张弥等,传首曹睿,悉没兵资珍宝。曹睿诏拜公孙渊为大司马,封乐浪公。孙权闻之大怒,欲兴兵征讨。陆逊等上谏,孙权乃止。孙权玩弄过曹丕,不想这回反被公孙渊耍戏。孙权信任奸臣中书吕壹,吕壹因此窃弄权柄,陷害忠良,百官莫敢言。陆逊等数谏,终使其奸罪发露,孙权悟而诛之。陆逊恳劝孙权施德行善。孙权明之,但依然难以为之。他曰:“自孤兴军五十年,所役赋凡百皆出于民。天下未定,孽类犹存,士民勤苦,诚所贯知。然劳百姓,事不得已耳。”(《三国志·孙权传》)吴蜀重新结盟后,孙权北定中原之心并不亚于诸葛亮,尤其石亭之战后,因由守转攻,遂频繁出动江淮一带。诸葛亮进祁山,向关中,不过四回。孙权出淮南,入魏荆州,则不下十余次。像诸葛亮疏忽南中一样,孙权也荒略了岭南,不过是欲出其兵役和财物而已。面对长治久安和急功近利的问题,孙权也似诸葛亮,陷入两难境地。理智清醒的旁观者认为不难解决,可雄心勃勃的当局者总会迷失方向。赤乌四年(241),孙权太子孙登亡。因次子孙虑亦早亡,孙权第二年立三子孙和为太子。不久,又溺爱四子孙霸,使二子同宫相住,礼秩如一。因多言不宜,乃命分宫;二子由是有隙。丞相陆逊、太常顾谭、太子太傅吾粲、左将军朱据、威北将军诸葛恪等宗事孙和,卫将军全琮、骠骑将军步骘、镇南将军吕岱、偏将军吕据、中书令孙弘等附从孙霸,朝廷大臣举国中分,各助一方,斗争激烈。孙权步夫人生有二女,长女鲁班公主,配周瑜子周循,周循死,配全琮;次女鲁育公主,配朱据,朱据死,配刘纂。鲁班与孙和母王夫人有隙。孙权欲立王夫人为后,鲁班阻之。她恐孙和日后怨恨,心不自安,数谮之。孙权有次卧病,孙和去祠庙祭祀,顺路看望了一下其张妃的叔父张休。鲁班派人盯梢,把此事告诉孙权,说太子是专去妃家计议,又说王夫人见皇上寝疾,有喜色。孙权由是发怒,孙和渐失宠,王夫人忧郁而死。孙霸遂觊觎滋甚,其党日兴。陆逊、顾谭、吾粲等数上书陈辞嫡庶之义,孙霸党羽则从中构陷。孙权大怒,流放顾谭至交州;收吾粲下狱诛;累遣使责让陆逊,陆逊愤恚致死。对孙霸结党图嗣,孙权亦感忧患,谓侍中孙峻曰:“子弟不睦,臣下分部,将有袁氏之败,为天下笑。一人得立,安得不乱?”(《三国志·孙和传》注引《通语》)遂有改嗣之意。孙权尚有五子孙奋,六子孙休及少子孙亮。孙权始宠孙亮。鲁班见孙亮与母潘夫人有宠,便屡夸孙亮,又作媒将侄儿全尚女嫁之。后孙亮即位,立全夫人为皇后,全尚官至太常,全氏宗族遂为贵戚。潘夫人天性险妒容媚,谮害宫人甚众。孙权寝疾时,她使人问孙弘吕后专制故事。她因侍候孙权疲劳成疾,昏睡时被宫人缢杀。赤乌十三年(250),孙权幽闭孙和,欲立孙亮。骠骑将军朱据、尚书仆射屈晃、无难督陈正、五营督陈象等进谏。孙权大怒,杖笞朱据、屈晃,族诛陈正、陈象,另有十余人受诛放。孙权废孙和,徙之故鄣;赐孙霸死,诛其党羽;立孙亮为太子,潘夫人为皇后。太元元年(251),孙权见陆逊子陆抗,曰:“吾前听用谗言,与汝父大义不笃,以此负汝。前后责让之书,请一焚灭,莫令人见也。”(《三国志·陆抗传》)冬,孙权寝疾,颇悟孙和无罪,欲召还都。鲁班、孙峻及孙弘皆阻之,孙权乃止,封之为南阳王,遣长沙。孙峻荐大将军诸葛恪辅政。孙权嫌其刚愎自用,孙峻谓朝臣皆莫能及,极力保之。孙权乃征诸葛恪以大将军领太子太傅,又以中书令孙弘领少傅,会稽太守滕胤为太常,并受诏辅太子。神凤元年(252)四月,孙权疾困,又急召将军吕据为太子右部督,侍中孙峻领武卫将军,并与诸葛恪、孙弘、滕胤受遗诏辅政。翌日,孙权病世,享年七十一岁,谥大皇帝,葬蒋陵。年仅十岁的孙亮即位。裴松之认为孙权立嗣,方之袁绍、刘表,昏悖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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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17章  魏吴反目,蜀吴重盟【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里(共二十八章及一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在夷陵之战的当口,曹丕欲与孙权盟誓,征其太子孙登入朝为质。吴使还言,魏有侵吴之心,难以为盟。孙权虚与委蛇。魏黄初三年(222)秋,陆逊打败刘备,孙权遂不肯接受。曹丕大怒,欲伐之。刘晔认为,孙权新得志,上下齐心,不可仓猝制也。曹丕不听,乃命曹休、张辽、臧霸出洞口,曹仁出濡须,曹真、夏侯尚、张郃、徐晃围南郡。孙权令吕范拒曹休等,诸葛瑾、潘璋救南郡,朱桓拒曹仁。时吴境蛮夷多未平集,内难未弭。刘备闻魏军大出,又蠢蠢欲动。故孙权一面遣使与刘备修好,又一面向曹丕卑辞上书,求自改厉。刘备已染疾,乃许之;曹丕仍不依不饶,要求送上孙登,即令撤军。孙权赢得时间,稳住刘备,遂不应曹丕,更改年号,临江拒守。曹丕亲征,三路并进。吴黄武二年(223)三月,曹仁败,三路皆退。群臣劝孙权称尊号,孙权辞让曰:“往年孤以刘备方向事急,故先命陆逊率众御之。北闻曹丕,欲以助孤,孤内嫌其有挟,若不受其拜,是相折辱而促其即速兴兵,若魏蜀两军俱至,二处受敌,于孤为剧,故隐忍自抑,就其封王。低屈之趣,诸君似未尽明,今故以此相解耳。”(《三国志·孙权传》注引《江表传》)当刘备东进,孙权数遣使向曹丕称臣,只作书与刘备讲和;待曹丕南下,孙权则急遣使同刘备修好,致书曹丕不过是敷衍了事。孙权外交伎俩,观此可见一斑。蜀章武三年(223)三月,刘备病笃,托孤于丞相诸葛亮和尚书令李严。四月,刘备病逝永安宫,享年六十三岁,谥昭烈皇帝,葬成都惠陵。孙权遣冯熙入蜀吊丧。冯熙还,又受命入魏。曹丕问曰:“吴王若欲修宿好,宜当厉兵江关,悬旌巴蜀,而闻复遣修好,必有变故。” 冯熙曰:“臣奉命西使察探蜀情,且以观衅,非有它谋。”(《三国志·孙权传》注引《吴书》)诸葛亮虑孙权有异计,迅遣邓芝使吴。孙权果然狐疑,不愿见之。邓芝自表请见,曰:“臣今来亦欲为吴,非但为蜀也。”孙权遂见之,曰:“孤诚愿与蜀和亲,然恐蜀主幼弱,国小势微,为魏所乘,不自保全,以此犹豫耳。”邓芝曰:“吴蜀二国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诸葛亮亦一时之杰也。蜀有重险之固,吴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长,共为唇齿,进可并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此理之自然也。大王今若委质于魏,魏必上望大王入朝,下求太子为质,若不从命,则奉辞伐叛,蜀亦顺流见机而进,如此,江南之地非复大王所有也。”孙权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三国志·邓芝传》)遂自绝魏,与蜀连和。蜀吴相争,曹丕好象是欲作壁上观,以收渔利,然而实际扮演了一位仲裁或均势大师的角色。蜀征吴,他助吴御蜀;待吴破蜀,他又攻吴救蜀。他不愿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乐打抱不平,雪中送炭;他左袒右护,终使两小国逢凶化吉,得以生存。否则,他无论采纳刘晔还是王朗的计策,只要与一方联合,另一方即将遭灭顶之灾。采刘晔之计,蜀攻吴外,魏击吴内,吴呈土崩之形;纳王朗之策,吴破蜀乘胜追向白帝城,魏大举进军汉中,蜀现瓦解之势。在虎豹云集、狼烟四起的疆场上,孙权左右腾挪,应对巧妙。见机看利,出其不意;逢凶遇危,能化险为夷。兼智兼勇,终于取得袭取荆州、火烧夷陵及抗魏进犯一系列战役的胜利。陈寿评他能屈身忍辱,任才尚计,有勾践之奇,英人之杰。乱世贵智勇,能全则避偏。当然,这是纷乱之末,君主应该适时而启治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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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16章  夷陵烽火 【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里(共二十八章及一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曹操表孙权为骠骑将军,领荆州牧,封南昌侯。孙权在公安,以吕蒙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封爵未下,吕蒙病卒。后陆逊镇守荆州,孙权与论周瑜、鲁肃及吕蒙曰:“公瑾雄烈,胆略兼人,遂破孟德,开拓荆州,邈焉难继,君今继之。公瑾荐子敬于孤,孤与宴语,便略帝王之业,此一快也。后孟德获刘琮,张言方率数十万众水步俱下。孤普请诸将,咨问所宜,子布等俱言宜遣使迎之,子敬即驳言不可,劝孤急呼公瑾,付任以众,逆而击之,此二快也。后虽劝吾借玄德地,是其一短,然不足以损其二长也。又子明少时,孤谓不辞艰险,果敢有胆而已;及身长大,学问益开,筹略奇至,可以次于公瑾。图取关羽,胜于子敬。”(《三国志·吕蒙传》)建安二十五年(220)正月,曹操病逝,曹丕即王位。孙权叛。曹丕征之,孙权复遣使称臣。十月,献帝被迫禅让,曹丕称帝,改元黄初元年,国号魏。建安二十六年(221)四月,蜀因曹丕称尊及传言献帝遇害(这种传言很可能是有意制造的),刘备遂即帝位,改元章武元年,国号汉,史称蜀汉。刘备自比东汉光武帝刘秀,斥曹氏为王莽篡盗。刘备征吴,孙权继续遣使向魏称臣。魏黄初三年(222)十月,孙权打败刘备,复叛,改元黄武元年,以示自立。直至吴黄龙元年(229)四月,孙权感到自己内外基本安定,才正尊号,国号吴。刘备尽可自比刘秀,斥曹氏为王莽,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曹操有济世之才,终为曹魏打下江山,而王莽则与董卓一类,只知祸国殃民。且孙权之雄略不亚于曹操。刘备遇此等对手,也就难立相侔后汉之业了。虽三国鼎立,但因曹魏雄据中原,蜀汉继汉,故后世史家或以曹魏为正统,或以蜀汉为正统,以为当时政权服务。西晋、北宋都建在中原,与曹魏相当,故其史家多以曹魏为正统。东晋、南宋皆偏安江南,与蜀汉类似,故其史家好以蜀汉为正统。东吴处在夷地,既缺中原的实力,也少蜀汉的名义,故而只能处偏位。关于正统之论,司马光的看法可谓公允。他曰:“臣今所述,止欲叙国家之兴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以为劝戒。周、秦、汉、晋、隋、唐,皆尝统一九州,传祚于后,子孙虽微弱播迁,犹承祖宗之业,有绍复之望,四方与之争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临之。其余割据势均力敌,才德不分上下,彼此莫能统一,名号无有高低,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国之制处之,不厚此薄彼,无所褒贬,此诚不诬事实,近于至公。”(《资治通鉴·魏文帝黄初二年》)他认为魏蜀吴三国皆属列国,没有正统与篡盗之分。魏黄初元年(220),曹丕召集群臣猜测,刘备是否会为关羽出兵报复东吴。众臣皆曰,蜀为小国,名将唯关羽,关羽败亡,国内忧惧,无缘复出。侍中刘晔独曰,蜀虽狭弱,而刘备欲以威武自强,势必用兵以示其有余。且刘备与关羽,义为君臣,情如手足,不为报仇,与愿不符。蜀章武元年(221)六月,刘备欲讨孙权,志报关羽之败,图收湘西之地。虽有赵云等劝谏,但刘备皆不从。刘备召车骑将军张飞自阆中会江州,张飞却为其部将杀害。时黄忠已死,骠骑将军马超也没有随征,他在第二年死去。七月,刘备留丞相诸葛亮守成都,自提五万兵东征(注一),以冯习为大都督,张南为前部,又以黄权为镇北将军,督江北军以防魏师。孙权闻刘备称帝,自公安都鄂县,改名武昌。八月,孙权悉刘备出兵,遂复遣使入魏称藩,并遣还于禁等。曹丕欲兴师助吴取蜀。刘晔则曰:“权无内臣之心久矣,今因备兴师,又恐我乘衅伐之,故委地求降。今天下三分,中国十有其八;吴蜀各保一州,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国之利也。今还自相攻,天亡之也。我宜大兴师,径渡江袭吴。蜀攻其外,我袭其内,吴之亡不出旬月矣。吴亡,蜀不能久存。”曹丕曰:“权称臣而伐之,疑天下欲降者心,必以此为惧,其殆不可!孤何不且受吴降,而袭蜀之后乎?”刘晔曰:“蜀远吴近,又闻中国伐之,便还军,不能止也。今备已怒,故兴兵击吴,闻我伐吴,知吴必亡,必喜而进与我争割吴地,不会改计抑怒救吴。”(《三国志·刘晔传》及注引《傅子》)曹丕不听。王朗曰:“天子之军,重于华岱,诚宜坐耀天威,不动若山。假使吴蜀相持,博战旷日,智均力敌,兵不速决,当须兴军寻衅,助强攻弱,一举可无余事。今权之师未动,则助吴之军无为先征。且雨水方盛,非行军动众之时。”(《三国志·王朗传》)曹丕遂止;受吴降,拜孙权为大将军,封吴王,加九锡。吴臣多谓,孙权宜称上将军九州伯,不应受魏封。孙权曰:“九州伯,于古未闻也。昔沛公亦受项羽拜为汉王,此盖时宜耳,复何损耶?”(《三国志·孙权传》注引《江表传》)遂受之。孙权还遣书向刘备请和,刘备盛怒不许。蜀军自巫县连围至夷陵,在长江南岸据险,立五十余营,吴守军节节败退。孙权乃命陆逊为大都督,督朱然、潘璋等五万人拒之,并又遣使入魏答谢。曹丕遣使使吴求雀头香、大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斗鸭、长鸣鸡等。群臣奏曰:“荆扬二州,进贡素有典规,魏所求珍玩之物非礼也,宜勿与之。”孙权曰:“今西北将有战事,江南百姓,有赖魏主保全,彼所求者,于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三国志·孙权传》注引《江表传》)皆具以与之。蜀章武二年(222)春,刘备进屯猇亭,与陆逊形成对峙。一方是身经百战的老帅刘备帅领诸初出茅庐的后生,另一方则是崭露头角的新督陆逊督统诸久经沙场的前辈。刘备设计挑战,吴将皆欲迎击,陆逊不许。陆逊观出蜀军破绽,上疏孙权曰:“夷陵要害,国之关防,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臣今日争之,必令事谐。观备前后行军,违背天时,多败少成,不足为忧。臣初嫌之水陆俱进,今弃船就步,处处结营,察其布置,无甚良策。伏愿至尊高枕,不以为念也。”(《三国志·陆逊传》)曹丕闻刘备于苞原隰险连营数百里,说他犯兵忌,必遭败绩。夏,陆逊见蜀军疲倦,督军溯流而上,分断蜀营,举火尽烧之,斩冯习、张南等,毙伤缚降不计其数;刘备回绕而走,逃遁鱼复;黄权因退道被隔断而降魏。刘备惭曰:“吾乃为逊所折辱,岂非天耶!”(同上)刘备改鱼复为永安;惧吴魏携手来攻,遂向孙权求和。孙权在观望局势,未予答复。孙权加拜陆逊为辅国将军,领荆州牧,进封江陵侯。诸将欲乘胜进攻白帝城。陆逊认为曹丕大合士众,外托助吴讨蜀,内实有奸心,应还兵御北。孙权从之。人们多认为,刘备发动的夷陵之战是失策之举,因为他违背了联吴抗魏这条正确路线。这种看法虽有道理,但也偏颇。刘备已立国,当以治理为急务,但对损失荆州,难咽耻辱,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吴蜀之盟是权宜之计,时联时破。他的失败与其说是因擅改战略,不如说是由轻举妄动。首先,刘备忿孙权袭关羽而出征,这会使将士感到刘备是在徇私情,而不是为国家利益。在准备发动一场战争之前,张传檄文,振臂口号,是鼓舞出征将士斗志、动摇敌军士气的一种策略和手段。显然,刘备未能煽起蜀军同仇敌忾的情绪。荆州诸郡是刘备为匡复汉室历尽艰险、权时交易所得,是蜀汉不可分割的领土,是蜀汉进一步一统天下的桥头堡。刘备应该以此为由,使将士皆知要为捍卫国家利益夺回失土。其次,刘备不该拒绝孙权的请和。两家首次拳脚荆州时,刘备因曹操占汉中而向孙权提出均分荆州的和解方案,孙权接受,干戈为玉帛。两家再次武斗荆州时,孙权因惧曹丕乘隙而入而向刘备请和,刘备则应当予以考虑,视其条件而定。若孙权递的是一纸空文,没有退还土地(至少是武陵和零陵)的条件,刘备可拔刀出鞘,提出索还,若屈之,兵不血刃收回一些失地,可为满意,若遭拒绝,可再以此激发士气。再次,刘备排兵布阵不当。曹操赤壁将二十万众搞为一团,有劲使不上。而刘备却将五万兵弄成散沙,到处是空当。刘备若将兵力分据所占的巫县、秭归、夷陵、俍山等城,利用半年时间进行备防,恐陆逊难有良计。纵使刘备不能进取江陵,但可能会守住所占之地,基本相当原宜都郡。最后,刘备不该忽视曹丕的作用。三家竞智力,但是这时最善变数的非孙权莫属,刘备、曹丕皆逊之。魏蜀始终处于敌对状态,联系甚少。刘备从未像孙权那样打出曹魏牌来解决蜀吴的矛盾。刘备若遣使入魏,有可能说动曹丕与蜀夹攻东吴,分食其地。这一战机十分明显,刘晔已出此计,换了曹操,十有八九会采纳的。刘备若使此计成行,至少可减轻防魏负担,增加与孙权议和的筹码。总而言之,刘备最好不发动是役,但既已出兵,还是有取胜获利的可能性,可惜他未能抓住战机,结果丢盔卸甲。陈寿评他有英雄之器,然机权干略,不逮魏武。他逃到夏口绝处逢生,时来运转,好事成双,及进克汉中大喜过望时,却又赶上背点,祸不单行。-------------------------------------------------注一:《三国志·曹丕纪》注引《魏书》曰:孙权上书曹丕曰:“刘备支党四万人,马二三千匹,出秭归,请往扫扑,以克捷为效。”《三国志·刘晔传》注引《傅子》曰:陆逊大败刘备,杀其兵八万余人,刘备仅以身免。我认为前者近实,后者大虚。参见第十一章论曹操在官渡的兵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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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21章  诸葛亮北伐【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中(共二十八章及一篇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适当的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建兴五年(227),诸葛亮率诸军北驻汉中,临发,上疏《出师表》曰:“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益州疲弊,有危急存亡之虞,是没有道理出兵的。实际上,经诸葛亮一番治理,益州有所安稳,略显丰盈。曹丕死,曹睿即位,孙权即攻魏,诸葛亮以为也该适时出兵了。曹睿闻诸葛亮屯兵汉中,还欲大发兵攻之。孙资曰:“天下骚动,费力广大,此诚陛下所宜深虑。夫守战之力,可御三倍攻势。但可分命大将据诸要险,威足以震摄强寇,镇静疆场,将士虎睡,百姓无事。数年之间,中国日盛,吴蜀二虏必自罢弊。”曹睿由是止(《三国志·孙资传》注引《资别传》)。建兴六年(228)春,诸葛亮联合孙权北伐,自率二十万大军准备出征。诸葛亮若有夸大的话,率十余万兵是差不多的。诸葛亮与群下计议征战方案。督前部魏延欲诸葛亮率大军出斜谷,自与精兵五千,循秦岭而东,当子午而北,掩袭长安。长安守将夏侯楙怯而无谋,必弃城逃走。如此,则一举而长安以西可定矣。诸葛亮以为此计悬危,不如安从坦道,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故不用魏延计,而使镇东将军赵云将兵据箕谷,为疑军,扬言出斜谷取郿县,自统大军攻祁山。两种作战方案,难分优劣。诸葛亮是欲断陇以逼长安,魏延认为攻下长安,陇地自定。诸葛亮出陇右,天水、南安、安定三郡望风而降,但陇西郡不动。陇西太守游楚召会吏民,谓之曰:“今东二郡已去,必将寇来,但可共坚守。若国家救到,寇必去,是为一郡守义。若官救不到,蜀攻日急,尔乃取太守以降。”吏民遂城守。游楚闻蜀兵到,乃遣长史马颙出门设阵,而自于城上晓谓蜀帅,言:“卿能断陇,使东兵不上,一月之中,则陇西吏人不攻自服;卿若不能,虚自疲弊耳。”使马颙鸣鼓击之,蜀兵乃去(《三国志·张既传》注引《魏略》)。可见,游楚把话说得明白:蜀军能否占得陇右,取决于与魏援军的会战。诸葛亮不费一枪一弹,顺利进入天水、南安,见游楚负隅顽抗,遂放下陇西,将大军朝东北安定进发。诸葛亮任马谡为先锋,督大军在前,可众臣皆以为宜用魏延、吴壹等宿将。刘备临终时对诸葛亮说,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诸葛亮不以为然。是时魏臣不知计所出,曹睿曰:“亮阻山为固,今者自来,既合兵书致人之术;且亮贪三郡,知进而不知退,今因此时,破亮必也。”遂亲率五万兵马急赴长安(《三国志·明帝纪》注引《魏书》)。曹睿聚合五万兵,加关中数万兵,援军应在十万左右。十余日,诸军上陇。大将军曹真至郿县,左将军张郃向街亭,以同蜀军会战。诸葛亮未把曹睿这个少帝放在眼里,盘算着如何乘胜前进,曹睿则料到诸葛亮的动向,出手不凡。诸葛亮的才能,理政优于将略,而曹睿正好相反,用兵长过安民。马谡先至街亭,弃城舍水,依山为阻。张郃寻至,绝其汲道,大破之。曹真迫退赵云。诸葛亮进无所据,不得已退还汉中,斩马谡,贬赵云,并求自贬。刘禅以诸葛亮为右将军,行丞相事,所总统如前。曹真、张郃收复三郡。曹真料定诸葛亮后出必从陈仓,乃使将军郝昭等率千余人守备。诸葛亮似应在天水一带布阵,以逸待劳,与魏援军会战,力争杀伤其有生力量。而他使马谡向街亭,意图可能是要去占安定,欲有地盘。是岁冬,诸葛亮闻孙权大破魏大司马曹休于石亭,魏军东下,关中虚弱,遂统众数万,出散关,围陈仓。郝昭坚守,诸葛亮久攻不克,见粮尽而魏救兵又到,乃引退。诸葛亮两次北伐失利,并失武都、阴平二郡。东汉末,武都郡属雍州。《三国志》中的《武帝纪》、《刘备传》、《曹真传》、《张既传》、《杨阜传》等传纪曰:刘备向汉中,遣张飞、马超等入武都。曹操遣曹洪等救武都,自将兵至长安。曹洪退张飞、马超。刘备杀汉中守将夏侯渊。曹操入汉中,寻撤兵,使曹真至武都迎曹洪还屯陈仓,使张既、杨阜徙武都民氐,使居京兆、扶风、天水,徙郡至扶风小槐里。刘备占汉中即逼武都。这说明曹操全面撤出汉中、武都二郡,刘备遂有之。东汉时,益州广汉郡北部置有广汉属国。《晋书·地理志》曰:刘禅建兴二年(224),改广汉属国为阴平郡。说明阴平为蜀所有。刘备取益州时,曹操平定雍凉,并从武都入汉中,似未尝进阴平。就算曹操有阴平,刘备克汉中,占武都,也势必要取之。武都东邻汉中,北与扶风、天水、南安、陇西接壤,西南连阴平,是汉中出陇右所经之地。诸葛亮出陇右,只说天水、南安、安定叛,陇西未叛,未提武都如何,说明武都不在魏,而在蜀。武都若在魏,蜀军要从汉中向祁山,显然就得先取之。实际上,诸葛亮第一次是出武都而入祁山的,第二次亦是经武都而围陈仓的。事实很可能是,诸葛亮因两次北伐无获而反失武都、阴平。因武都所处的位置,曹操撤出兵民后,刘备也不可能大力投入,主要还是经营汉中。或者说,武都基本是双方的缓冲地带。建兴七年(229),诸葛亮出兵武都、阴平,退走魏雍州刺史郭淮,收复二郡,复丞相位。建兴八年(230),曹睿遣大司马曹真由斜谷、大将军司马懿由西城进攻汉中,因霖雨连日而退。魏延奉诸葛亮命至羌中,入南安,大破郭淮。史料对此战记载不甚详。郭淮很可能是应曹真伐蜀又入武都、阴平,魏延击退之。《三国志·曹真传》曰:魏太和四年(230),曹真请伐蜀,曰:“蜀连出侵边境,宜遂伐之,数道并入,可大克也。”曹睿准之。曹真八月发长安,从子午道南入。司马懿溯汉水,当会南郑。诸军或从斜谷道,或从武威入。《三国志·刘禅传》曰:蜀建兴八年(230)秋,魏使司马懿由西城,张郃由子午,曹真由斜谷,欲攻汉中。两相对照,魏军由西城、子午、斜谷进攻汉中是可以肯定的,曹真是由子午还是斜谷入不确定,但问题无关紧要。有问题的是“从武威入”不好理解。武威郡属凉州,在雍州南安、天水二郡北。时徐邈为凉州刺史,郭淮为雍州刺史。让凉州兵穿过雍州伐蜀的可能性不大。武威很可能是武都之误。曹真欲数道并入,大伐蜀,召郭淮从武都入较合乎情理。从武都入,直接入汉中,从武威入,得经南安或天水入武都,然后才能入汉中。建安二十年(215),曹操征汉中张鲁,便是从武都而入的。曹真、司马懿等退走后,郭淮可能盘桓在武都、阴平一带,魏延退之,并又追之。诸葛亮平定武都、阴平二郡,应该看做是收复故地,而不是北伐。魏延战败郭淮,大致也是如此。蜀军可能在这段同魏军争夺武都、阴平二郡的时间里,使阴平向北扩展了一些。建兴九年(231),诸葛亮再出祁山。曹真病死,曹睿遣司马懿救之,司马懿进至隃麋。诸葛亮攻上邽,司马懿急进,诸葛亮后退,两军相拒祁山。骠骑将军李严运粮不继,谎召诸葛亮撤军。诸葛亮还,张郃追尾,中箭亡。诸葛亮查出李严作伪,废之为民。诸葛亮废李严,实际是独掌辅政之权。《三国志·李严传》及注引记录了一些二人争权的情况。李严曾书与孟达曰:“吾与孔明俱受寄托,忧深责重,思得良伴。”这说明李严想握有跟诸葛亮差不太多的权力。诸葛亮经连吴、安民、南征、治戎讲武、北驻汉中这一系列活动,已基本将军政大权一揽在手。李严无奈,书与诸葛亮,说其宜受九锡,进爵称王。诸葛亮答书曰:“吾与足下相知久矣,可不复相解。吾本东方下士,误用于先帝,位极人臣,禄赐百亿,今讨贼未效,知己未答,而方宠齐晋,坐自贵大,非其义也。若灭魏斩睿,帝还故居,与诸子并升,虽十命可受,况于九邪!”诸葛亮每当北出,都欲李严来镇汉中。李严皆推辞,或求分益州东部诸郡为巴州,以其为刺史,或求开府。诸葛亮欲相辖,李严则图并立。《三国志·吕乂传》曰:诸葛亮连年出军,调发诸郡,多不相救,巴西太守吕乂募取兵五千人诣亮,慰喻检制,无逃窜者。徙为汉中太守,兼领督农,供继军粮。说明诸葛亮在前线征战时,并未得到后方的有力支援。诸葛亮有言:“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惟仰锦耳。”(张澍《诸葛忠武侯文集》卷二《今民贫国虚教》)可见蜀国已非常穷困,只有靠出售蜀锦以供军资,以同敌战。诸葛亮终其一生爵为乡侯,《三国志·蜀书》记封县侯者不过魏延、姜维、王平、吴壹等寥寥数人,食邑多少不详,恐不会有逾万者,与魏吴不能比,这从一个侧面可以反映蜀国人稀物少的情况。司马懿部将皆言,陇右无谷,宜急输运,以备诸葛亮再犯。司马懿曰:“亮二出祁山,一攻陈仓,受挫而返。纵其后出,不复攻城,当求野战,必在陇东,不在西也。亮每以粮少为恨,归必积谷,以吾料之,非三年不能动矣。”于是安治陇右(《晋书·帝纪》)。三年后,建兴十二年(234)二月,诸葛亮又积蓄了一些力量,遂又约孙权出兵,自率十万众出斜谷,屯渭水南岸,欲图陇东。据《晋书·宣帝纪》、《三国志·诸葛亮传》等传纪记载,可知是役的一些始末情况。魏将欲驻渭水北岸以待之,司马懿曰:“百姓积聚皆在渭南,此必争之地也。”遂引军渡渭水,背水立营。司马懿又曰:“亮若勇者,当出武功依山而东,若西上五丈原,则诸军无事矣。”诸葛亮果上五丈原。两军相拒百余日,诸葛亮数次挑战,司马懿均不应。诸葛亮送司马懿女人服饰以辱之。司马懿大怒,上表请战。曹睿诏之但坚壁拒守,以逸待劳,并遣辛毗为其军师,持使持节以制之(注一)。诸葛亮又挑战,司马懿欲出兵,因辛毗杖节立军门,乃止。征西将军姜维对诸葛亮曰:“辛毗杖节而到,贼不复出矣。”诸葛亮曰:“彼本无战情,所以固请战者,以示武于其众耳。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苟能制吾,岂有千里而请战耶!”五月,孙权闻诸葛亮与司马懿对峙,度曹睿不敢远出,遂率众向合肥新城,另遣二军分入淮沔。七月,曹睿亲御水军东征。孙权攻城不下,退走,余军亦还。魏臣欲曹睿西向长安以助司马懿,曹睿认为吴军退,司马懿自可御蜀,遂还。司马懿见诸葛亮使,问诸葛亮寝食等事。答曰:“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皆亲览焉;所啖食不至数升。”司马懿对部将说:“亮将死矣。”度支尚书司马孚书问军事,司马懿复曰:“亮志大而不见机,多谋而少决,好兵而无权变,虽提卒十万,已堕吾画中,破之必矣。”像陆逊破刘备胸有成竹一样,司马懿认为胜诸葛亮十拿九稳。八月,诸葛亮病死军中。姜维等依诸葛亮遗计撤军。百姓奔告,司马懿出兵追之。蜀军反旗鸣鼓,似若迎战。司马懿怕有诈,不敢逼迫,于是蜀军结阵而去。经日,司马懿知诸葛亮死,叹其金蝉脱壳。其实,司马懿已料到诸葛亮将死,只是不知确切日时。两雄对弈,诸葛亮外强中干,欲速而不达;司马懿敛锋示羸,笑到了最后。诸葛亮共作四次北伐,两向陇右,两向陇东。陈寿评价诸葛亮曰:亮之素志,进欲龙骧虎视,苞括四海,退欲跨陵边疆,震荡宇内。又自以为离世之日,则未有能蹈涉中原、抗衡上国者,是以用兵不戢,屡耀其武。然亮才,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而所与对敌,或值人杰,加众寡悬殊,攻守异体,故虽连年动众,未能有克。昔萧何荐韩信,管仲举王子城父,皆忖己之长,未能兼有故也。亮之器能政理,可比管仲、萧何,而时之名将无城父、韩信,故使功业陵迟,大义不及耶?盖天命有归,不可以智力争也。诸葛亮自比有管仲、乐毅之才,但陈寿认为他出相胜于挂帅,可比管仲,而不及乐毅。刘备死,给了诸葛亮施展才能的机会。三国有识之士多认为,统治者宜息武功,开启治道,恢复民力,使国家强盛,立足于不败之地,才有望实现统一。诸葛亮的才能正适合于此,他也明白治与乱的道理,但是,因身临乱世战争,为其惯性所使,激情淹没了理智。诸葛亮自谓文武双全,不像管仲有自知之明只管政事而荐他人带兵,所以多少压抑埋没了一些能征惯战的将领(注二)。而司马懿确是兼得智勇的人物。诸葛亮面对这等对手,是很难胜出的。蜀国刚有一些起色,魏国不过是曹丕死,曹睿即位,诸葛亮随即两次出征。这尽管不是很好的时机,诸葛亮还是有蚕食雍凉的的可能性。但战争的结果证明,蜀国还很弱小,魏国还没有自溃。诸葛亮应该清醒,只能固守要害,为持久计。实际诸葛亮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要待自己强盛,对手衰落时去实现宏图伟愿,那只能以俟来者了。生命短暂,山河何时变,现实的分立与梦寐以求的统一在英雄豪杰的心中就这样成了难解的矛盾。志大力有限,不想安生,就只能去冒险。曹操、曹丕、曹睿、刘备、孙权等皆有这样的心态。混乱可以侥幸,渐安还是应该务求实际。后人的宣传,诸葛亮留下了很好的名声,有人可能是出于对他北伐失败的同情,遂说他采取的不是扩张,而是以攻为守的战略。《三国志·邓艾传》注引《袁子》曰:诸葛亮骤用蜀兵,此知小国弱民难以久存也。这是幼稚的看法,稍有一点军事和地理常识的人都不会同意。四塞蜀国用不着以攻为守,它可以闭关自守。法正的下计即此,诸葛亮辅政伊始也是如此而为。《三国志·魏延传》注引《魏略》曰:诸葛亮临终,谓诸将曰:“我死之后,但谨自守,慎勿复来也。”诸葛亮若谓弱蜀非得以攻为守,何又要自守?一个国家竭尽人力物力不断发动进攻,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维持生存,那真是生不如死好。前面说过,曹睿闻诸葛亮出陇右,谓其阻山为固不好对付,而敢出来,既合兵书致人之术。这就像足球比赛,强队不怕跟弱队打对攻,头疼的是它龟缩不出。三足鼎立后,从曹操、曹丕的用兵来看,他们的重点是在攻吴,对蜀采取的是守势。司马懿屯宛城,主要是压江陵,其次策应两翼。诸葛亮屡出,很快把司马懿引到了西线。-------------------------------------------注一:古使臣出行,持符节以示信。至魏、晋时,凡督军镇守者,概加号使持节、持节、假节;使持节得杀二千石以下,持节杀无官位人,假节唯军事得杀犯军令者。注二:诸葛亮将征南中,丞相长史王连谏其不宜亲行。诸葛亮虑诸将才不及己,意欲必往(《三国志·王连传》)。诸葛亮临行,参军马谡送之,并出攻心之策,诸葛亮纳之(《三国志·马谡传》注引《襄阳记》)。诸葛亮何不此时让马谡领军南征,查其才干,若赢,增其经验,若败,损失不大。诸葛亮亦大可不必急入汉中,可仍用魏延镇之,视其能力,再定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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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27章  司马昭平诸葛诞,弑曹髦,灭蜀,诛钟会【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中(共二十八章及一篇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适当的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平定毌丘俭、文钦后,诸葛诞出为征东大将军,屯寿春。诸葛诞为诸葛亮族弟,曾与夏侯玄、邓飏等亲密,因浮华被曹睿免官,后为夏侯玄复出。诸葛诞见王凌、夏侯玄、毌丘俭累遭夷灭,惧不自安,欲保淮南,以备变故。司马昭生疑,甘露二年(257)夏,征其入朝为司空。诸葛诞遂反,聚十五万众,闭城自守,遣使向吴请救。吴遣文钦、唐咨、全怿、全端等将率三万众入淮。司马昭挟郭太后、曹髦亲征,以防其变,征青、徐、荆、豫及关中军,皆会淮北。镇南将军王基迅至寿春,文钦等从城北北山突入进城。王基遂围之。吴将朱异率三万兵至安城。司马昭至项县,闻朱异来救,令王基转据北山。王基谓围垒已成,众心皆定,若迁移依险,使敌放纵,于势大损。司马昭纳其策,进屯丘头,增兵至二十余万以筑重围;令监军石苞、兖州刺史州泰等简精锐游击打援;又使骠骑将军王昶逼江陵,持其守军不得动。州泰至阳渊拒朱异,朱异败退。文钦等数破围而不果。秋,吴大将军孙綝屯镬里,复遣朱异率五万众向寿春。朱异渡黎浆水,石苞、州泰击退之。孙綝怒朱异不能解围,杀之。冬,全怿兄子全辉、全仪因与家内争讼,乃投魏。钟会使离间计,伪作全辉、全仪书致全怿等,说吴中怒全怿等不能取胜,欲尽诛诸将家,故逃来归命。全怿等恐惧,遂将所领出降,司马昭拜封之。三年(258)春,诸葛诞、文钦等悉众突围,被击回。诸葛诞、文钦原本有隙,事急而计又不合愈加相疑。诸葛诞遂杀文钦。文鸯、文虎兄弟闻父死,逾城出降。军吏请诛之,司马昭不从,亦行拜赐。司马昭厚遇当杀的文氏兄弟,是欲瓦解敌心,比关羽待于禁,高明得多。城中粮竭,士气低落。司马昭见时机成熟,亲临城下,令四面攻之。城陷,斩诸葛诞,夷三族,受唐咨等降。寿春每岁雨潦,淮水溢,常淹城邑。魏军筑围时,诸葛诞笑曰:“是固不攻而自败也。”(《三国志·诸葛诞传》注引干宝《晋纪》)然是岁干旱逾年,及城陷而大雨,围垒皆毁。成事虽在天,可谋事还在人。诸葛诞聚众兵于一城,而粮不支,自走饼形,自去眼目,纵使天公作美,也未必能济,至多会是破围遁吴。司马昭欲趁势南下灭吴。王基谏曰:“昔诸葛恪乘东关之胜,竭兵以围新城,城既不拔,而众死者大半。姜维因洮西之利,轻兵深入,粮饷不继,军覆上邽。夫大捷之后,上下轻敌,轻敌则虑难不深。今贼新败于外,又内患未弭,是其修备设虑之时也。且兵出逾年,人有归志,今俘馘十万,已大获全胜。武皇帝克袁绍于官渡,自以所获已多,不复追奔,惧挫威也。”(《三国志·王基传》)司马昭乃止。曹髦先后两次命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司马昭皆固辞不受。曹髦尝与诸臣谈论,布仁德而中兴的夏少康与任智力而创业的汉高祖谁宜为先。诸臣认为因时宜不同,汉祖优于少康,曹髦则高少康而下汉祖,诸臣只好附和。时青龙数见井中,众谓吉祥。曹髦言其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数屈于井,非嘉兆,乃作《潜龙》之诗以自讽。司马昭欲废曹髦。景元元年(260)夏,曹髦见威权日去,又虑废辱,不胜其忿,乃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自出讨之。”(《三国志·三少帝纪》注引《汉晋春秋》)王经劝其隐忍,曹髦不听。王沈、王业出告司马昭,司马昭以中护军贾充防备。曹髦率宿卫僮仆数百而出,贾充迎住。曹髦挥剑,众欲退。贾充令帐下督成济刺死曹髦。司马昭以曹髦咎由自取,王礼葬之;诛王经,夷成济三族;迎燕王曹宇十五岁子常道乡公曹奂即位。司马昭料蜀连年穷兵黩武,民疲力竭,欲大举征之。众臣谓不可,独钟会赞之。景元三年(262)冬,司马昭以钟会为镇西将军,督关中诸军,内备伐蜀;而敕青、徐、兖、豫、荆、扬诸州,大造舟船,外作征吴状。四年(263)秋,司马昭令征西将军邓艾、雍州刺史诸葛绪各统三万余兵,邓艾由陇西向甘松、沓中攻姜维,诸葛绪由天水向武都、桥头谷绝姜维归路,钟会督十余万众分入斜谷、骆谷取汉中,若擒姜维,便当东西并进,扫灭巴蜀。刘禅悉魏军东西并入,乃遣右车骑廖化向阴平,左车骑张翼、辅国大将军董厥等向阳平关,但已是远水不救近火。汉中蜀军收缩在汉城、乐城两大防御据点里,各有五千兵。魏军数道平行,直入汉中。钟会不去攻城,避开以众击寡,缠手难脱,而各使万人围之,自率大军径出阳平关,攻占关城。姜维的重点防御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破掉了。邓艾攻姜维,姜维闻钟会入汉中,乃退至阴平,与廖化合,欲赴关城。诸葛绪进至桥头谷,姜维从孔函谷入北道,欲出其后。诸葛绪急退,姜维寻还,从桥头谷过。姜维闻阳平关、关城皆失,乃至白水与张翼、董厥等合五万兵退守剑阁。钟会进攻剑阁,不克。邓艾至阴平,欲与诸葛绪从江油诣涪县,北断剑阁,南下成都。诸葛绪未从,而进与钟会合。钟会奏其畏懦不进,放走姜维,使槛车征还,悉并其众。冬,邓艾跋涉绝险,奇兵至涪县。诸葛亮子卫将军诸葛瞻亦至涪县,尚书郎黄崇屡劝其速行据险,勿使敌入平地。诸葛瞻盘桓犹豫,邓艾长驱而前;诸葛瞻却战至绵竹,列阵以待;邓艾跟进,背水死战,力斩诸葛瞻,进军雒县。钟会因粮乏欲还,闻邓艾破绵竹,遂又开攻,姜维退至广汉、郪县,以待刘禅动向。钟会急至涪县,遣兵围追姜维。成都百姓奔逃,群臣慌乱,刘禅想投东吴,又欲退南中。光禄大夫谯周见大势已去,一再劝说刘禅降魏,没有必要东奔南走。他认为入吴即要向吴俯首,魏兼蜀后即将并吴,届时还得跟吴一块向魏称臣,与其蒙两遍耻,遭二茬罪,不如受一次辱,忍一回苦;去南方,当早有准备,诸葛亮南征,仅平其表,未服其心,平常供赏不多,而赋役甚众,积怨已深,穷迫往依,外敌追至,内夷反叛,恐难以保存。他劝刘禅知得知丧,知存知亡。刘禅遂向邓艾投降,敕令诸军缴械。邓艾入成都,姜维降钟会,汉中、巴东、南中等军皆降。蜀为守险之国,王业无道,关隘四开,然后俯首。吴亦如此,江防虚设,随即称臣。对刘禅用谯周之策而降魏,裴松之在《三国志·谯周传》中注引孙盛评论。孙盛曰:《春秋》之义,国君死社稷,卿大夫死位,况称天子而可辱于人乎!谯周谓万乘之君偷生苟免,亡礼希利,要冀微荣,惑矣。且以事势言之,理有未尽。何者?刘禅虽庸主,实无桀纣之酷,战虽屡北,未有土崩之乱,纵不能君臣固守,背城借一,自可退次东鄙以思后图。是时罗宪以重兵据白帝,霍戈以强卒镇夜郎。蜀土险狭,山水峻隔,绝岩激湍,非步卒所涉。若悉取舟楫,保据江州,征兵南中,乞师东国,如此姜维、廖化五将自然云从,吴之三师承命电赴,何忧无所投寄而虑于必亡耶?观古燕、齐、荆、越之败,或国覆主灭,或鱼悬鸟窜,终能建功立事,康复社稷,岂曰天助,抑亦人谋也。向使怀苟存之计,纳谯周之言,何邦基之能构,令名之可获哉?刘禅既暗主,谯周实驽臣,方之申包、田单、范蠡、大夫种,不亦远乎!冷静分析,这些激烈的言辞未必公允。《三国志·孙休传》及《三国志·霍戈传》注引《襄阳记》曰:魏伐蜀,都督巴东的右大将军阎宇被召回,阎宇留二千人令巴东太守罗宪守永安。蜀向吴告急。吴将丁奉进攻寿春,丁封、孙异救蜀,留平、施绩驻南郡为机动。吴军闻蜀降,外托救援,内欲袭罗宪。罗宪坚守,吴兵不得过。吴闻钟会、邓艾败,有兼蜀之志,遣抚军将军步协西上。罗宪破之。吴复遣镇军将军陆抗增围。罗宪向魏告急,司马昭遣荆州刺史胡烈侵西陵,以救罗宪,吴军乃退。可见,罗宪守军只有数千,不是重兵;刘璋乞刘备而亡,刘禅求东吴不会有生。姜维无险以据,与蜂拥而上的魏军进行野战是不成的。时安南将军霍戈驻守南中,大概有万余兵。姜维与刘禅退至南中,与霍戈会合,面对外敌和内叛,恐怕也难以支撑。原因很简单,刘禅不像刘备,而似刘璋。胸怀大志的刘备有折而不挠、化险为夷的本事,昏暗无能的刘禅可能只剩下败落家业、丧权辱国的能耐。平庸即不是君主的料,非等劣到桀纣的地步才许亡,无甚道理。勾践复国有之,秦灭六国亦有之。纵使刘禅愿学勾践,而司马昭不会效夫差;纵使谯周可为申包胥,而吴主不是秦王。只见亡而再生,无视强混六合,这显然是偏执一辞。刘禅把社稷当儿戏,故他不会死社稷,卿大夫为行将就木死位,没有什么意义。汉亡天下三分,晋立三国归一,这一分合的格局是随由同而异的演变而形成的。相同的是,曹操、刘备、孙权三人打天下的才能不相上下;其子孙丧失基业的昏愦亦难分伯仲。相异的是,曹魏在衰落时被强盛的司马氏家族所替代;孙吴亦出现了可以拯救危难的陆氏家族,如陆机所言,“元首虽病,股肱犹良”(《三国志·孙皓传》注引陆机《辨亡论》),但是陆氏最终没有起而执政,不过是延缓了一段孙吴覆灭的时间;刘蜀到后期似乎没有能与司马氏、陆氏相匹的家族,元首摇摇晃晃,股肱亦疲软不支,最先败亡也就不足为奇了。孙皓最后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计降晋,裴松之在《三国志·孙皓传》末亦注引一段孙盛的评论。孙盛曰:孙皓淫虐放纵,酷虐众生,晋绝其祚,如汤武革命,汉高奋剑,是顺应天意。孙盛这时没有谴责薛莹和胡冲,也未提亡国复国的事情。孙皓虽近桀纣,但终有悔过之意,勾践就以悔过自新而称奇,孙盛似乎亦可指点一下孙皓尚可南遁交州,或泅渡夷洲、朱崖等地。孙盛为东晋学者,东晋偏据江东,类于蜀汉,志欲收复中原,故其学者的观点不免偏颇。其实蜀吴皆由不治相继灭亡,蜀因甚巨,先走一步,吴后来居上,随尘而去。吴得暂存若干年,是幸遇邓艾、钟会之变及司马昭死。司马昭受诏为相国,封晋公,食邑十郡,加九锡;闻蜀平,乃表邓艾为太尉,钟会为司徒,并为万户侯。邓艾擅专蜀政,司马昭不满,使监军卫瓘喻其须以事相报。邓艾据《春秋》之义,认为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国家,专之可也。钟会、卫瓘奏其悖逆。咸熙元年(264)春,诏书槛车征邓艾。钟会遣卫瓘先行收之,随即入成都,独统大军,威震西土。钟会自谓功高盖世,不欲复为人下,遂与姜维谋反。他欲使姜维将蜀兵出斜谷,自率大众随后,既至长安,便水陆并进,五日可抵洛阳,天下可定。司马昭书到,曰:“恐邓艾或不就征,今遣中护军贾充将步骑万人径入斜谷,屯乐城,吾自将十万屯长安,相见在近。”钟会得书大惊,呼亲信曰:“但取邓艾,相国知我能独办之;今来太重,必觉我异矣,便当速发。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汉,不失做刘备也。我自淮南以来,画无遗策,四海所共知也。我欲持此安归乎!”(《三国志·钟会传》)司马昭挟曹奂到长安。初,司马昭遣钟会伐蜀,西曹属邵悌求见曰:“今遣钟会率十余万众伐蜀,愚谓会单身无子嗣,不若另择人行。”司马昭笑曰:“我宁当复不知此耶?蜀为天下作患,使民不得安息,我欲伐之,而众人皆言不可。惟钟会与吾意同,今遣会伐蜀,必可灭蜀。灭蜀之后,就如卿所虑,当何所能一办耶?凡败军之将不可以语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存,心胆已破故也。若蜀以破,遗民震恐,不足与图事;中国将士各自思归,不肯与同也。若作恶,祗自灭族耳。卿不须忧此,慎莫使人闻也。”及钟会奏邓艾不轨,司马昭将西,邵悌复曰:“钟会所统,五六倍于邓艾,但可敕会取艾,不足自行。”司马昭曰:“卿忘前时所言耶,而更云可不须行乎?虽尔,此言不可宣也。我要自当以信义待人,但人不当负我,我岂可先人生心哉!近日贾护军问我:‘颇疑钟会不?’我答:‘如今遣卿行,宁当复疑卿耶?’贾亦无以易我语也。我到长安,则自了矣。”(同上)伐蜀时,邓艾、钟会二将无隶属关系,并受司马昭节度。邓艾为征西将军、都督陇右诸军事,军阶最高,因对伐蜀持过异议,故为偏师;钟会因赞伐蜀,故为主力,但又为司马昭所疑,而出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军阶次邓艾一级。司马昭既然作此制衡,也就不会不在诸军中安插亲信。时郭太后死,钟会悉请诸军将校为质,矫太后使其起兵废司马昭遗诏示之,胁以服从。卫瓘及钟会帐下督丘建泄露风声,诸军士兵蜂拥而至,杀死钟会、姜维。邓艾兵追邓艾出槛车,卫瓘遣将斩邓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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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13章  刘备借南郡、图益州【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里(共二十八章及一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三国志》曰:建安十四年(209),孙权拜周瑜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程普为裨将军,领江夏太守。刘备表刘琦为荆州刺史,随即南征武陵、长沙、零陵、桂阳四郡,四郡皆降。刘琦病死,刘备表孙权行车骑将军,领徐州牧,自以左将军领荆州牧,治公安。孙权见刘备平定四郡,稍畏之,嫁妹固好。《三国志·刘备传》注引《江表传》曰:周瑜为南郡太守,分南岸地以给刘备。刘备别立营于油江口,改名为公安。刘表吏士见从北军,多叛来投刘备。刘备以周瑜所给地少,不足以安民,复从孙权借荆州数郡。《江表传》说的刘备向孙权借荆州数郡大概即指《三国志》说的刘备南征荆州四郡。《三国志》与《江表传》对刘备如何得荆州四郡说法不一,《三国志》谓征,《江表传》谓借。何者为准?我认为《三国志》的说法是站在刘备的立场上的,就客观事实来看,可能较为公允;《江表传》的说法是站在孙权的立场上的,多少有些偏颇。在此条注引的上一条注引里,孙盛曰:《江表传》之言,当时吴人欲专美之辞。孙权、刘备连盟,破走曹操,孙权功劳大于刘备,自然要获得多些,刘备扛过大难,也不甘示弱,要抓住机会,尽量求以立足。孙策定江东就欲图荆州,全据长江。孙权继续贯彻这一战略。他采甘宁计,消灭黄祖,纳鲁肃策,欲规荆州,用周瑜打败曹操,直入江陵。《三国志·吕蒙传》曰:孙权说陆逊曰:“公瑾雄烈,胆略兼人,遂破孟德,开拓荆州,邈焉难继,君今继之。”《三国志·周瑜传》曰:孙权说全琮曰:“昔走曹操,拓有荆州,皆是公瑾,常不忘之。”孙权谓周瑜是使他初入荆州的功臣。刘备自纳诸葛亮隆中之策后便有据荆州之意。《三国志·刘备传》注引《英雄记》、《魏书》及《汉魏春秋》记有刘表病重期间有向刘备托荆州及托孤之事。裴松之认为刘表夫妻素爱刘琮,舍嫡立庶,情计久定,无缘临终举荆州以授刘备。裴松之的说法是否正确呢?《三国志·刘表传》曰:刘表及妻爱少子刘琮,欲以为后,而蔡瑁、张允为之支党,乃出长子刘琦为江夏太守,众遂奉刘琮为嗣。《三国志·诸葛亮传》曰:刘表受后妻之言,爱少子刘琮,不悦于刘琦。刘琦不安,用诸葛亮内危外安计,会黄祖死,乃求出江夏。《后汉书·刘表传》曰:刘表初以刘琦貌类于己而甚爱之,后为刘琮娶后妻蔡氏侄女,蔡氏遂爱刘琮而恶刘琦。刘表宠耽后妻,信之毁誉,妻弟蔡瑁及外甥张允睦于刘琮。刘表病甚,刘琦省疾。蔡瑁、张允恐父子相见相感,更有托后之意,遂不使得见,刘琦流涕而去。众遂奉刘琮为嗣。刘琦怒,将因奔丧作难,会曹操至,乃止。《三国志·刘表传》说的刘表及妻,不知是前妻还是后妻。刘表前妻死于建安八九年间(《三国志·刘表传》注引《搜神记》)。从时间和因果来看,应指为后妻,与后两传说的相符,即刘表为刘琮娶后妻侄女后才有舍嫡立庶的想法,刘琦遂用诸葛亮计而出。待刘表病危(很可能已身不由己),抑或已死,刘琮才嗣位。故刘表舍嫡立庶并非情计久定的事。刘表平时阴御刘备,病笃时厚遇之的可能性是有的。一,自感身没后其子难防刘备,与其难防,不如笼络;二,见袁氏殆尽,自身将受曹操逼迫,故欲依刘备御敌。我想这样的推测应该合乎情理:刘表先以荆州托刘备,刘备推辞后,又以子相托。不论刘表之托是真心还是假意,事实上刘表死后是刘琮在襄阳得蔡瑁、张允等辅助而欲作威作福,刘备、刘琦则在外,同病相怜。不管怎样,在荆州危难时刻,刘备还是记着刘表的一份情谊,未有忍心夺其基业。当然,他看到曹操大兵压境,可能觉得夺之也难守,不如走为上。诸葛亮向孙权说合纵之策时即已暗示刘备应有荆州。他说,孙权起兵据有江东,刘备亦收众汉南。孙权诚能与刘备协规同力,必破曹操。曹操败北,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汉南即指荆州。《尔雅·释地》曰:汉南曰荆州。他是言江东属孙权的势力范围,荆州应是刘备的势力范围;破曹操后,荆州刘备、东吴孙权与北方曹操可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孙权想连荆扬,刘备望跨荆益,这都是显而易见的利益。但孙权、刘备结盟,就不得不进行协商,对欲独享的利益做出适当的划分。这时荆州七郡的情况是这样的:曹操除降张绣而有南阳郡之外,败北后仍据南郡和江夏郡的北部,居上而临下;孙权占得南郡和江夏郡的南部,横贯长江一线的战略要冲;刘备屯在江陵的南岸地,他要南取武陵、长沙、零陵和桂阳四郡。刘备表刘琦为荆州刺史,就是要用刘琦继有荆州的合法性来争取余下的部分。孙权有实力入南部荆州,他为了不破盟,只好让步,许刘备南下,或谓四郡已应北,刘备未必能容易得手。当刘备以刘琦的名义顺而收之后,孙权不得不高看刘备。事情的经过应该如此。后两家关系破裂,孙权遂把同意刘备取四郡,自己不染指,说成是刘备向他借的,而刘备则认为完全是自己征取的。刘琦死后,刘备表孙权领徐州牧,自己领荆州牧,意图便是想以孙权领有徐州来换取自己获得荆州。当然,这只是一厢情愿。孙权虽乐领徐州,不过为虚领,徐州仍在曹操手里。孙权兵入荆州境,岂能轻易退出。但为同盟计,孙权既已认可刘琦拥有荆州的治权,也只好允许刘备继之,不便对自己所占荆州部分再置刺史或州牧一职。孙权如此,表面上是愿与刘备结盟,而私下则常视其为寄寓,尚有招揽之意。刘备真正从孙权手上借的是南郡。面对曹操咄咄逼人的强势,孙权、刘备的联盟自然是相互借力以求生存;生存下来,再图发展壮大。在这种主要为自我存在而结成的联盟关系中,各方既得随顺依赖而获安,且又在伺机兼并以自强。随顺依赖是出于现实考虑的权宜,伺机兼并则为贪婪的本性。十五年(210),刘备至京口见孙权,求借南郡,以都督荆州。刘表统治荆州时,把州治从汉寿县迁至襄阳县。赤壁之战后,曹操仍以襄阳县为北荆州治所,后移治新野县。江陵县为南郡治所所在,是中南荆州的重镇。它控扼长江中游,东下吴会,南接南岭,西通巴蜀,北望中原,战略价值极大。刘备至京口见孙权,提出借南郡以都督荆州的请求,就是希望把自己的主要力量放到南郡,以利下一步的发展。闻刘备来借地,周瑜上疏孙权曰:“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为大计,宜徙备置吴,盛为筑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分关张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等挟令之,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相资助,聚此三人俱在疆场,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三国志·周瑜传》)鲁肃反对此策,曰:“曹公威力实重,将军初临荆州,恩信未洽,宜以借备,使抚安之。多操之敌,而自为树党,计之上也。”(《三国志·鲁肃传》注引《汉晋春秋》)孙权恐不能独制曹操,当广揽英雄,又恐刘备难以猝制,故未纳周瑜之言,对鲁肃之计亦未明确表态。后刘备得庞统,遂问曰:“卿为周公瑾功曹,孤到吴,闻此人有密书,劝仲谋相留,有之乎?” 庞统曰:“有之。”刘备叹息曰:“孤时危急,当有所求,故不得不往,殆不免周瑜之手!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耳。时孔明谏孤莫行,其意独笃,亦虑此也。孤以仲谋所防在北,当赖孤为援,故决意不疑。此诚出于险途,非万全之计也。”(《三国志·庞统传》注引《江表传》)庞统字士元,襄阳人,荆楚谓之高俊,有凤雏之名;刘表时,在南郡做事,周瑜领南郡,从周瑜,刘备到南郡,又从刘备,与诸葛亮同为军师中郎将。其实,刘备被穷追猛打、无立锥之地的危急时刻已经过去,他以区区数万士众占得荆州四郡,大致就是今天湖南省的地方,面积约三十万平方公里,可谓转危为安。他以左将军领荆州牧,时人称为左公,他以此将油江口改为公安,谓己获安。倒是后来他夷陵战败逃至鱼复又陷入困境,虽然改鱼复为永安,逃过葬身鱼腹一劫,可还是在永安永远安息了。他说的危急是托辞,求地以规远图才是目的。赤壁之战后形成的格局,显而易见是曹操与孙权在长江一线对峙,刘备则处在孙权的后方。刘备认为自己是荆州牧,应该得到荆州的实惠,若与孙权共治曹操,比他一人独任为好。这大概是刘备向孙权求都督荆州的理由。刘备志在中原,故急于从后面走上前台。刘备还,周瑜即诣京口见孙权,建议取蜀,孙权纳之。周瑜欲行扩张,不但可以阻止刘备伸手,而且还能相机剪除之。孙权遣使报刘备欲与之共取蜀,刘备乃婉言谢绝。周瑜还备行装,不幸途中病卒。孙权拜鲁肃为奋武校尉前往南郡统兵,以程普领南郡太守。见刘备推辞,周瑜殁,曹操又在东线部署大军,孙权遂纳鲁肃之议,把南郡借给刘备,以鲁肃为汉昌太守,下屯陆口,程普还领江夏太守。《三国志·孙权传》曰:建安十五年(210),孙权分长沙为汉昌郡,以鲁肃为太守,屯陆口。长沙郡为刘备所有,孙权何以分之?《三国志·周瑜传》曰:周瑜占南郡,拜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食下隽、汉昌、刘阳、州陵四县。下隽、汉昌、刘阳在长沙郡东北,州陵在南郡东南,四县应为周瑜自赤壁而入江陵期间所得。孙权大概就是将原周瑜奉邑合为汉昌郡的,使与江夏郡连结,以卫江东。鲁肃为汉昌太守,继续食此四县,后吕蒙接任,亦食之。这说明孙权在刘备南取四郡前或同时已占长沙郡的东北部,亦说明孙权许可刘备南下是成立的,因他亦有能力南下。孙权、刘备谈判的结果是:孙权同意把南郡借给刘备;刘备同意孙权把周瑜的食邑从长沙、南郡中划出,另置为汉昌郡(孙权名为汉昌,有讨好刘备之意,后吴夺取荆州,汉昌郡复并长沙,汉昌县更名为吴昌了)。这也算是一种交换,刘备以小易大,有了伸展的空间,较为满意;孙权怕难以独当曹操,故舍重就轻,收缩安定,以待变化。除此,孙权、刘备很可能就交州利益作出安排,由孙权经营之(注一)。处置完西线事后,孙权徙治秣陵,改名建业,专务东线事,并遣兵正式占领交州,甚至循绥益州南部。刘备分南郡西为宜都郡。三国雏形已成。曹操闻孙权把南郡借给刘备,方作书,落笔于地,与刘备听完曹操说破英雄,方进食,失匕箸几乎一模一样。二雄相识相图又相惧。益州牧刘焉欲行割据,于李傕、郭汜把政时病卒,其子刘璋嗣位。刘璋性柔无威,政令颓弛,与汉中张鲁交恶。十六年(211),刘璋遥闻曹操将遣钟繇征讨汉中张鲁,内怀恐惧。别驾张松说刘璋可请刘备以讨张鲁自卫,刘璋从之。主簿黄权等争谏莫要引狼入室,刘璋不纳,而遣校尉法正迎之。初,曹操征荆州,刘璋始受征役,遣使给军,曹操厚待之。刘璋复遣张松,曹操因定荆州而怠慢之,张松怨恨。曹操兵败赤壁,张松辞还,假道见刘备,见其有雄略,遂有献蜀之计。张松返蜀,劝刘璋绝曹操而结刘备,刘璋乃遣法正、孟达连之。法正还,遂与张松相谋。法正复见刘备,献取蜀之策。刘备遂听之。刘备留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守荆州,率庞统、黄忠、魏延二万余人入蜀。刘璋率三万余众会刘备于涪县,欢饮百余日。法正、庞统欲刘备即时取刘璋。刘备认为,此乃大事,初入蜀地,恩信未立,不可仓猝。刘璋益兵万人及其它军资与刘备,使击张鲁,然后自回成都。刘备到葭萌,厚树恩德,以收民心,并未去征张鲁。十七年(212)冬,曹操征孙权,孙权向刘备求救。刘备告刘璋,欲回师往救,张鲁自守之贼,不足为虑,并求军马钱粮。刘备并非真要还军,而是在耐心寻找刘璋的破绽。刘璋多少看出刘备没怀什么好意,只拨给少量军资。刘备因此激怒其众曰:“吾为益州征强敌,师徒勤瘁,不遑宁居;今积财吝赏,望士大夫为出死力战,其可得乎!”张松不知刘备计而书其曰:“今大事垂可立,如何释此去乎!”(《三国志·刘备传》及注引《魏书》)张松兄张肃,惧祸累身,告发其谋。刘璋收斩张松,敕令戒备。事已至此,刘备遂向庞统问计。庞统曰:“阴选精兵,昼夜兼程,径袭成都,一举便定,此上计也;佯还荆州,诱杀刘璋守关将杨怀、高沛,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城,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三国志·庞统传》)刘备谓上计太促,下计过缓,中计适宜。遂依中计行动,即斩杨怀、高沛,南取成都。从事郑度说刘璋曰:“刘备悬军袭我,士众未附,野谷是资,军无辎重。其计莫若尽驱巴西、梓潼民过涪水,坚壁清野,高垒深沟,静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日,必将自走。走而击之,则必擒耳。”刘备闻而恶之,以问法正。法正曰:“终不能用,无可忧也。”果不其然,刘璋谓群下曰:“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避敌也。”(《三国志·法正传》)刘璋跟宋襄公一样,打仗讲究仁义,他黜退郑度,但遣张任、邓贤等至涪水拒战。刘备渡过涪水,张任、邓贤等退保绵竹。刘璋复遣李严督绵竹诸军。刘备向绵竹,李严率众降。刘备进围雒县,刘璋子刘循负城顽抗。庞统率兵攻城,中流矢身亡。刘备使关羽守荆州,诸葛亮、张飞、赵云入蜀。十九年(214)夏,刘备费时一年攻破雒县,遂进围成都。诸葛亮等所向皆克,与刘备会师成都城下。马超曾因操军所迫而依张鲁,这时又因惧张鲁相害而转投刘备,助其攻城。刘璋坚守数十日乃降。刘备得蜀,与荆州相连,实力大增,对孙权构成侧翼的威胁。孙权忌恨刘备独自取蜀,感到当初的交易有些不划算,遂想索要荆州。二十年(215),孙权遣诸葛瑾使蜀,令其以刘备得蜀为由求得荆州全部或部分。孙权求得荆州全部是开出的最高价码,讨价还价后,能得南郡、宜都,或长沙、零陵、桂阳都可满意。刘备说待得凉州,当答应孙权的要求。孙权知刘备没有诚意,乃自置长沙、零陵、桂阳三郡长吏。关羽尽逐之。孙权大怒,住陆口,遣吕蒙袭取三郡。刘备引兵下公安,遣关羽争之。鲁肃进兵,与关羽相拒益阳。时,曹操破张鲁,占汉中。主簿司马懿、刘晔说曹操,宜乘胜进军,趁刘备降蜀尚未安定之机,一举夺之。曹操觉得得陇望蜀,没有把握,一时未准。刘备闻曹操得汉中,惧益州有失,遣使与孙权讲和:以湘水为界分荆州,湘东江夏、长沙、桂阳、汉昌四郡东属;湘西南郡、宜都、武陵、零陵四郡西属。孙权同意,两家解兵。两家为争夺荆州的第一次武装冲突得以平息。曹操复想入蜀,但已错过时机,遂引军还,留夏侯渊、张郃、徐晃守汉中。---------------------------------------------注一:交州刺史张津、苍梧太守史璜相继死,刘表遣赖恭为交州刺史,吴巨为苍梧太守,孙权使孙辅领交州刺史。刘表、孙权染指交州,实为刘表得势。后赖恭与吴巨相失,吴巨逐走赖恭。赖恭投刘备,吴巨结吴。刘备与赖恭、吴巨都相识,占得荆州四郡,顺收交州,要比孙权容易,但却无举动。孙权出借南郡后,即遣步骘为交州刺史,吴巨怀异心,外附内违,步骘斩之。吴蜀破盟,刘备称帝,以李恢为庲降都督,领交州刺史。吴蜀复修好,孙权称帝,与蜀分天下,以交州属吴,蜀解李恢刺史。据此可以推测,刘备、孙权在协商南郡问题时,想必已将交州问题列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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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9章  王业与霸业司马光曰:“天生烝民,其势不能自治,必相与戴君以治之。苟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赏善罚恶使不至于乱,斯可谓之君矣。是以三代以前,海内诸侯,何啻万国,有民人社稷者,通谓之君。合万国而君之,立法度,班号令,而天下莫敢违者,乃谓之王。王德既衰,强大之国能帅诸侯以尊天子者,则谓之霸。故自古天下无道,诸侯力争,或旷世无王者,固亦多矣。”(《资治通鉴·魏文帝黄初二年》)五帝大概是王业之祖。关于五帝,有数种说法:一曰为伏羲、神农、黄帝、少昊、颛顼;一曰为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一曰为少昊、颛顼、帝喾、唐尧、虞舜。我们这里从唐尧、虞舜说起。五霸可谓霸业之宗。关于五霸,亦有数种说法:一曰为昆吾、大彭、豕韦、齐桓、晋文;一曰为齐桓、晋文、秦穆、宋襄、楚庄;一曰为齐桓、晋文、楚庄、阖闾、勾践。我们这里从齐桓、晋文说起。传说唐尧是氏族社会后期的部落连盟首领。唐尧举虞舜为继承人,唐尧死,虞舜即位。虞舜又选夏禹为继承人,虞舜死,夏禹即位。夏禹死,子夏启即位。夏启创建夏王朝,确立了宗法制度。历史一般把尧舜传位称为禅让,但是也有另外一些说法,说其传位是在倾轧中完成的。夏到桀而衰,商汤灭之,建立商王朝。商到纣而败,周武王亡之,建立周王朝。武王死,成王即位,开始大封诸侯。周王自称天子,为天下共主,将宗亲、异姓功臣及先代贵族数百人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分封建立诸侯国,以为藩属。诸侯主要履行尊周王为天下共主、定期朝贡及提供军赋力役等责任,除此之外,享有世袭、拥兵、任免官吏、征收税赋等自治权。周王认为分封制度有如一棵常青树,自己根深干拔,诸侯枝繁叶茂。西周基本保持了干强枝弱的状况,天子得政,王权在握,有威望和实力号令天下。东周则渐渐本末倒置,天子失政,王权旁落,诸侯纷扰而起。春秋诸侯相争霸权,战国诸侯则并逐王业。春秋时,郑庄公挑战王室,初显霸权锋芒。庄公经常冒犯周桓王。桓王率兵讨之,结果战败。庄公部下欲追捉桓王,庄公不许。他谓打败王师、解除郑国之危即可,虽说王室可图,但诸侯不好对付。真正登上霸主之位的是齐桓公。桓公得管仲辅佐,齐国日益强盛。桓公未有去挑衅王权,而是提出“尊王攘夷”的口号。他多次召集诸侯会盟,由自己为盟主,戮力周室,以讨不臣。周王自感权轻,只好正视现状,与其无力统摄,不如依托霸主,于是便赐桓公侯伯与王命。侯伯,即诸侯之长,王命,即持王命以号令诸侯的权力。晋文公继齐桓公后成为霸主。周襄王异母弟子带率狄师攻占王城,自立为王。襄王败逃,向晋秦两国求助。咎犯劝文公勤王,文公遂出兵戡乱,使襄王复位。继之,文公在城濮以弱势击败强大的楚军,威镇中原。襄王闻之,即赐文公侯伯与王命。“桓文之功”为汉末群雄津津乐道。在诸侯争霸的过程中,楚越等国国君已先后僭号称王了。周王则称天王,以别僭越。进入战国,诸侯演变成齐、楚、燕、韩、赵、魏、秦等列强割据称雄的局面,僭王替代了争霸。前344年,魏惠王自称为王。不久,齐军大败魏军。前334年,魏惠王被迫与齐威王相见,互尊为王。秦国经商鞅变法国力大增,东扩战争节节胜利。前324年,秦惠王称王。为抗击秦国,前323年,韩、赵、燕等国联合称王。至此,战国七雄全部称王,周王独尊共主的政治地位失去卫护,陷入孤境。前288年,秦昭王为联齐攻赵,遣使同齐闵王相约,齐称东帝,秦称西帝,以示帝位在王之上。因苏秦离间,两国不久取消帝号。但此时的秦国离真正成为帝国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前256年,秦攻灭周室,八百年之久的百足王朝遂僵亡。前221年,秦王嬴政扫灭六国,鲸吞天下,建立大秦帝国,自称始皇帝。秦始皇以周朝分封而灭亡,遂实行中央集权的郡县制,认为集权优于分封,可保江山千秋万代。但很遗憾,新制度缺少实践,虽貌似强大,但很脆弱。秦始皇身死不久,他那方如日东升而崛起的帝国,便顷刻若夕阳坠下而灰飞烟灭。英雄竞起,追逐秦失之鹿。前209年,陈胜、吴广起义,建立张楚政权。陈胜称楚王,吴广称假王,项梁、项羽叔侄及刘邦等纷起响应。不久,陈胜、吴广被杀。范增认为陈胜复楚不立楚后而自立难以势久,故说项梁宜复六国王族子嗣王位以拉大旗。项梁大致复辟之,以故楚怀王孙熊心为楚怀王,为反秦盟主。未几,项梁战死,项羽、刘邦等继续拥立怀王。前206年,秦朝灭亡。项羽假尊怀王为义帝,徙之长沙,自为西楚霸王,大封功臣为诸侯王,原王族诸侯王所剩无几。项羽忌刘邦功高,又不忍除之,将偏僻的巴蜀、汉中地与之,封为汉王。刘邦隐忍就国,旋即东伐。项羽使英布杀死义帝。刘邦责项羽弑主,与之相争。前202年,刘邦消灭项羽,乃自为汉家皇帝。汉承郡县制,但又复设王侯二等爵,揉周秦二制于一体,欲矫枉,可又不免过正。西汉初,吴楚齐等宗室诸侯王自治坐大,发动叛乱。景帝平之,实行中央集权,朝廷任免治理诸侯封邑的官吏,诸侯只食税租。武帝继续削弱分封,并加强皇权专制。东汉继续加强中央集权专制。诸汉帝只晓得一味拔升皇权,殊不知高处不胜寒。汉末晋初人士对上述王霸之业皆有深刻的认识和研究。尧舜禅让王权被视为理想,但理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只有假借的份儿,没有实现的可能。三代确立了世袭王权,各个朝代的君主为巩固世袭王权实行了不同的制度:商周实行的是分封制,秦实行的是集权专制,汉实行的是半分封半集权专制(开始侧重于分封,后渐倾向于集权专制)。春秋时,齐桓、晋文称霸,孔子以为霸权能够辅佐周王,故称之为仁者的行为;及战国诸侯逐王,孟子看清了诸侯由称霸而称王,周室将摧,故谓春秋五霸为三王之罪人。秦末,项羽、刘邦打着兴霸复楚的大旗反秦;及秦亡,项羽杀楚王,刘邦灭项羽,刘邦遂有天下。这里有两个问题应略加注意。一,王霸之道与王霸之业不同。君主行仁义谓王道,恃强力则谓霸道;雄杰开国谓建王业,而扶持王室则谓谋霸业。二,集权与专制有别。中央政府将地方政治、军事、经济等权力上收谓集权;而帝王再将中央政府的权力敛为己有谓专制。专制可谓集权之集权。分封与集权,两种制度虽然泾渭分明,但是目的一致,适可融汇。如果说分封的宗旨是君主与诸侯共同治守天下,那么集权的目的则应是帝王与贤能一道统理国家。两种制度结合适当,扬长避短,亦不失为一种行之有效的创新。不幸的是霸主蹂躏了君王,独裁践踏了精英。分封和集权相继沦为若隐若现的陪衬,而专制主义则跃居如日中天的主角。我这里用的集权专制一词是偏正结构,集权是次,专制为主,集权是形式,专制为内容。    知道王业、霸业的由来及演变,便可理解东汉末年的事情。东汉末年的农民起义、军阀角逐及豪强并起,其目的多是要建立王业或霸业。张角领导黄巾起义,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就是要改天换地,改朝换代。董卓擅废置,总揽朝权,篡逆之心昭然若揭。阎忠向皇甫嵩提出了“天道无亲,百姓与能”的王业思想。他认为皇甫嵩功高名大,不宜再事庸主,应起兵亡汉,重建政权。皇甫嵩未从。袁术认为汉之失天下久矣,豪雄纷起,分裂疆宇,与周末七国分势,秦末群雄逐鹿如出一辙,最后是智勇者胜。他因此而僭号。《三国志·鲁肃传》曰:周瑜欲鲁肃依孙权,乃曰:“今孙将军亲贤贵士,且吾闻承运代刘氏者,必兴于东南,是烈士攀龙附凤驰骛之秋。”鲁肃从之。孙权见鲁肃曰:“今汉室倾危,四方云扰,孤承父兄余业,思有桓文之功。君既惠顾,何以佐之?”鲁肃对曰:“昔高祖欲尊事义帝而不获者,以项羽为害也。今之曹操,犹昔项羽,将军何由得为桓文乎?肃窃料之,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为将军计,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趁北方多乱,剿除黄祖,进伐刘表,全据长江,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祖之业也。”孙权暗喜,却曰:“今尽力一方,冀以辅汉耳。此言非所及也。”上述是图建王业的言论和行为,下面再来看一些谋求霸业的主张和举动。皇甫郦见董卓窥朝政不振而怀奸计,遂谓皇甫嵩宜为汉家除之,以建桓文之功。皇甫嵩不愿专擅自行。《三国志·荀攸传》曰:董卓乱政,荀攸与何颙、伍琼等人谋曰:“董卓无道,甚于桀纣。今直刺杀之以谢百姓,然后据崤函,辅王命,以号令天下,此桓文之举也。”临发事觉,荀攸、何颙被收下狱。何颙忧惧自杀,荀攸后因董卓死得免。袁绍得冀州,沮授便劝其迎献帝,以建“挟天子而令诸侯”的霸业。曹操在东郡,鲍信、陈宫献策,据兖州为基,以建霸王之业。曹操因兖州之败而欲归袁绍,程昱劝其振作,霸王之业仍就可成。后毛玠、荀彧等皆为其出勤王谋略。张纮对欲据江东的孙策曰,据长江,诛除群秽,匡辅汉室,功齐于桓文。在隆中,诸葛亮说刘备曰,宜先占荆州,后取益州,以此为基,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图王谋霸,两种主张不同,因而有争论和斗争。董卓擅政,袁绍、袁术、曹操等逃离京城,出走关东,与关东诸将结盟起兵,打出的便是诛讨董卓、匡扶汉室的旗号。但是同时他们大都看到汉祚难兴,不过暂以辅翼为名来掩饰其真实动机罢了。换句话说,他们在意识中谋霸,在潜意识中图王。袁术很快撕去勤王的蒙纱,露出自立的面目。结果,他失道寡助,徒劳一场,没有得到天下的认可,旋即败亡。他失败的原因显而易见:一是仁德不厚,二是才能低下,三是因德才不具而不能审时度势。袁绍要比袁术沉着,但还不如曹操老练。袁绍立刘虞不成,便想自立,灭掉公孙瓒后,他觉得时机成熟,遂授意主簿耿苞进言曰:“赤德衰尽,袁为黄胤,宜顺天意。”(《三国志·袁绍传》注引《典略》)(注一)袁绍以此示众,希望能得到支持和附和。不料群臣皆言耿苞妖妄宜诛,袁绍无奈,只好杀之自解,后悔将献帝让给了曹操。孙权的做法与曹操不相上下,他虽然窃喜鲁肃的王业之说,但自感机宜不适,还是应该先循霸业为妥。霸王一词有两种含义:一,指霸业与王业,桓文勤王建立的是霸业,秦兼六国建立的是王业;二,为建霸业者之尊称,管仲言其可佐齐桓公以成霸王(《吕氏春秋·勿躬》),项羽自称西楚霸王。汉末雄杰常说的霸王之业一般指后者。王霸一词也有两个意思:一,与霸王一词的前者相同;二,可谓王道与霸道,以仁义治天下为王道,以武力进行统治为霸道。有人将东汉末年诸雄追逐王业、霸业之举解释为是行王道、霸道,这显然似是而非。其实,在这期间,主张王业者,就是要亡汉,建立新的朝代;奉行霸业者,则是要扶汉,平定反叛和谋篡。三国鼎立才有王霸之道的事情。古今中外,政治用语的使用一向慎重。汉末战乱,除农民起义等高喊打倒汉王朝的口号外,一般军阀尚多举着称霸的招牌。农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无所畏忌。而军阀是受益阶层,多少要瞻前顾后。建立霸业,尚顺从帝意,没有什么忧虑;而欲成王业,则是抗拒王命,要冒很大的风险。汉王朝历经四百年而衰落,芸芸众生苦难深重,热血沸腾,豺狼当道,幸灾乐祸,他们多为其表象迷惑,谓其苟延残喘,行将就木,于是急于造反,行篡,趁火打劫;而虎豹狮熊则能洞若观火,识其僵而未亡,余威犹存,故而随机应变,一步步接近目标。前者很快纷纷落败,成为铺路石,使后者居上。这也是王朝兴灭的一般规律,墙倒众人推,但要鹤立鸡群,绝非等闲。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转眼间落花流水,董卓篡政及袁术僭号亦瞬息而呜呼哀哉。袁绍、刘表等虽不乏胜出的能力和机遇,但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淘汰赛中,因丧失耐力、运气不佳而出局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不足为奇。曹操、刘备、孙权一路打着勤王、称霸、兴复汉室的旗帜使队伍逐步壮大,逢山开道,遇水架桥,而终成鼎足。之后,他们徐徐降下恭奉的高调,顺势做起君主。称霸是手段,称王则是目的。---------------------------------------------------------------------注一:按金、木、水、火、土五行说,汉属火德,火生土,代汉者应属土德。火为赤,土为黄。魏授禅,亦以魏为土德,承汉之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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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15章  智勇斗荆州【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里(共二十八章及一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在吴蜀同盟中,诸葛亮同鲁肃是鸽派,主张大敌当前,宜相依借力;周瑜、吕蒙、关羽等属鹰派,遇有机会,便欲相吞;孙权、刘备二人则游移其间,看利取舍。建安二十二年(217)春,孙权见曹操屡出淮南,关羽虎踞南郡有东并之心,意识到两肋受迫,遂暗下改变战略,向曹操请降,以减缓北方的压力,腾出手对付西边的威胁。曹操受其降,遣使修好。是岁,鲁肃卒,吕蒙继为汉昌太守,领兵屯陆口。吕蒙字子明,汝南富波人,少随孙策,勇而有谋。刘备的耳目好象不是很灵,未能及时探到局势发生的变化。蜀郡太守法正说刘备曰:“曹操定汉中,不因势图蜀,非智不逮力不足也,必将内有忧逼故耳。今举众征汉中,必可克之。克之之日,广农积谷,观衅伺隙,上可倾覆寇敌,尊奖王室,中可蚕食雍凉,广拓境土,下可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三国志·法正传》)言取汉中不谬,但说曹操不进而退则为臆想。实际曹操无甚内忧,只是判断失误而已。刘备听之,冬,自率黄忠、赵云、法正等进汉中,另遣张飞、马超、吴兰等入武都。夏侯渊等拒刘备,曹操使曹洪、曹休等救武都。二十三年(218)春,曹洪、曹休迫走张飞、马超,斩吴兰。秋,曹操提兵至长安。二十四年(219)正月,黄忠斩夏侯渊。曹操亲临汉中,与刘备相拒。五月,曹操见难以取胜,遂从汉中、武都全面撤出,刘备遂占二郡。刘备命宜都太守孟达从秭归北攻房陵。孟达即克房陵,将取上庸。刘备恐其难独任,命刘封自汉中下统其军。刘封顺收西城,前与孟达会师,遂占上庸。七月,刘备称汉中王,还治成都,拜关羽为前将军,张飞右将军,马超左将军,黄忠后将军;拔魏延为镇远将军,督镇汉中;令关羽进攻襄阳、樊城。刘备初定益州时,拜关羽总督荆州。关羽闻马超来降,书与军师将军诸葛亮,问马超可与谁比。诸葛亮知关羽好胜,答复曰:“马超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英布、彭越之徒,当与益德并驱争先,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也。”(《三国志·关羽传》)美髯公关羽省书大悦,以示宾客。诸葛亮这番话,说得关羽愈加飘飘然。刘备欲用黄忠为后将军,诸葛亮担心黄忠素无高名,关羽会不悦。刘备则遣费诗授关羽前将军印授,并行解喻。不出诸葛亮所料,关羽闻与黄忠同列,不肯受拜,经费诗一番劝解,才省悟接受。孙权见关羽镇守南郡,欲为子娶其女。关羽却辱骂拒绝,孙权大怒。孙权在刘备据荆州四郡时,嫁妹与之固好。曹操见袁绍强,孙策并江东,遂与孙策连姻以避免南北受敌。曹操为魏公,嫁女给献帝。关羽若晓得女人可为政治服务,理当应允,即使不知不同意,也应予婉谢,不该拒骂,破盟为仇。刘备节节取胜,继续发动战事,意图十分明显。刘备已经占据的武都、汉中、西城、上庸、房陵将与关羽进攻的襄阳六点成一线。他欲据此线向东北推进,对曹操构成攻势。但是,连赢的局势这回被遏止了。有人认为,关羽这次北进,时机不当。首先,与诸葛亮的《隆中对》不符。诸葛亮是欲刘备跨有荆益,待天下有变,荆州之军以向宛洛,益州之众以出秦川,一举可定大事。刘备未能待变,使荆益之军俱出,夹击洛阳。其次,刘备刚取汉中,称汉中王,应在胜利之后休整一段时间,不应急于挑发战事。曹操内部没有变故,刘备也未想长驱直入,他也不可能长驱直入。刘备大概是因汉中、上庸等地得手而看到下一个进攻的目标及下一轮进攻的范围,即若能再攻克襄阳、樊城,便可做自汉中取长安或陇右,自上庸等地机动北进,自襄阳夺南阳的准备。应该说,这一进攻战略与诸葛亮及法正的计策是相符的,占领雍州、凉州,拿下襄阳、樊城,才能对洛阳形成更有效的夹击。汉中战幕刚落,荆州硝烟又起,休整军队可能不是主要的问题。荆州军队(除孟达外)没有上汉中,益州军队打完汉中后也没有分兵下荆州。荆州军队安排妥当的话,还是可行的。时机是存在不当,但不是这些。还有人认为,关羽是自行发动这次进攻的,并未得到刘备的命令。史书对此似无明确记载。《三国志·刘备传》曰:建安二十四年(219),刘备为汉中王,还治成都,时关羽攻曹公将曹仁,擒于禁于樊。《三国志·关羽传》曰:二十四年,刘备为汉中王,拜关羽为前将军。是岁,关羽率众攻曹仁于樊。两个主要记录此事的传记皆语焉不详。惟《三国志·全琮传》曰:二十四年,刘备将关羽围樊、襄阳。说明是刘备命令关羽出兵的。这是一次重大的军事行动,关羽若不得命令,恐怕不太敢自作主张,尽管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三国志·关羽传》注引《蜀记》曰:关羽初出军围樊,梦见猪啮其足,语子平曰:“吾今年衰矣,然不得还!”《三国志·管辂传》曰:管辂为曹爽党羽何晏释青蝇萦鼻梦,谓其位峻有危,宜谨慎行事,然何晏无所收敛,结果为司马懿所杀。二十世纪瑞士心理学家荣格为一位爱好登山的同事释临峰登天梦,谓其攀爬有险,宜有所保护,那人不以为然,不久坠谷摔死(荣格:《探索心灵奥秘的现代人》)。管辂和荣格认为梦是通过象征在揭示生命的秘密,二人之梦显凶兆,宜避之,二人不悟而丧命。关羽之梦若真,说明他看出了凶兆,然军令不能违,故冒死出征。若可自行其事,他想必要在一觉好梦醒来才会披挂上马的。若真是自行其事,他自然要对失败负全部责任,恐刘备不会誓要为其复仇了。刘备同曹操相拒汉中时,南阳守将侯音等反,与关羽连和。曹仁奉命自樊城回讨,数月后灭之,还屯樊。这应是关羽进攻的好时机,他未行动,大概是因汉中战役未见分晓而未得到命令的缘故。刘备很可能是在即得汉中便命孟达、刘封取房陵、上庸时令关羽攻襄阳的。刘备占汉中未必不是偶然,失荆州不见得就是必然,或者说二役得失,偶然必然是参半的。所以出现这样闯运的情况,是因为刘备对外界和自身的认识不够清楚。刘备数年间获取了大量实地,与此相应,是缺兵少将。刘备入蜀,留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驻守荆州,这班人马是堪当重任的。刘备进军成都,感到实力不足,故抽调荆州一部主力增援。正是这一主力西进,才使孙权得以轻取三郡。刘备下兵争之,闻曹操占领汉中,不得已向孙权妥协,回保益州。刘备若知道孙权暗降曹操,敌友牵手,别说不会让关羽向襄阳,自己都可能不会去汉中。《三国志·刘备传》注引《典略》曰:刘备称汉中王,于是起馆舍,筑亭障,从成都至白水关,四百余区。《三国志·陈群传》曰:陈群谏曹睿罢治宫室,曰:“昔刘备自成都至白水,多作传舍,兴费人役,太祖知其疲民也。”刘备春风得意,因而顾此失彼。这一时期对刘备来说,据有荆益已是巨大的收获,当务之急应该是充实力量以稳固之,以打有把握之仗。刘备没有搞清这些问题,故未能看准时机,作好准备。刘备过高看待了关羽,只晓其忠义勇猛,未见其刚愎狭隘。刘备知道张飞好鞭笞部下,常告诫他刑杀过多,是取祸之道。刘备未将汉中大任交给张飞,而与魏延,可能就是担心其有失。诸葛亮等许多人都十分清楚关羽的短处,只是有所顾忌不便直言。曹操、孙权及其群下也都很了解关羽的弱点。刘备这次在知人善任上多少犯有错误。退一步而论,刘备若能及时遣张飞、赵云等为关羽分守南郡,或命刘封、孟达适时东进,协助关羽,或亲往白帝城,相机指挥,以备不虞,兴许会避免噩运。关羽进兵,围曹仁于樊城,困吕常于襄阳。曹仁使庞德屯樊北牵制关羽。曹操遣于禁救曹仁。八月,秋雨连日,汉水暴溢,平地数丈,于禁、庞德三万余众皆没。关羽乘舟尽虏之,于禁降,庞德不降被杀。荆州刺史胡修、南乡太守傅芳皆降。于禁等众被送至江陵囚禁。大水欲上城垛,关羽督舟兵围攻。曹仁只剩数千人马,或说弃走,或言固守以待。曹仁乃发誓,要血战到底。关羽气势大盛,威震中原。梁、郏、陆浑民苦力役反叛,连关羽。曹操欲徙许都以避其锐。司马懿和蒋济曰:“于禁等为水所没,非战攻之失,于国家大计未足有损。刘备、孙权外亲内疏,关羽得志,权必不愿也。可遣人劝权袭羽后,许割江南封之,则樊围自解。”(《三国志·蒋济传》)曹操从之,遣使诣孙权,又令徐晃救围。其实这时,孙权正在同吕蒙密谋袭取南郡的计划。鲁肃在时,吕蒙就曾向孙权陈计曰:“令孙皎守南郡,潘璋住白帝,蒋钦将游兵万人循江上下,应敌所在,蒙为国家前据襄阳,如此,何忧于操,何赖于羽?且羽君臣矜其诈力,所在反复,不可以腹心待也。今羽所以未便东向者,以至尊圣明,蒙等尚存也。今不图之,日后坐老,欲复陈力,其可得耶?”(《三国志·吕蒙传》)孙权深纳之。在东吴,吕蒙是继周瑜、鲁肃之后,又一位杰出的将领。起初,孙权曾劝吕蒙、蒋钦读书,吕蒙以军务在身推托。孙权固说之,吕蒙遂开始就学,笃志不倦。后鲁肃屯陆口,尝过寻阳吕蒙驻地,因尚轻视之,不想停顿,有人劝曰:“吕将军功名日显,不可以故意待也,君宜顾之。”鲁肃遂往见之。吕蒙曰:“君受重任,与关羽为邻,将何计略以备不虞?”鲁肃随便应曰:“临时施宜。”吕蒙曰:“今东西虽为一家,而关羽实熊虎也,斯人长而好学,读《左传》略皆上口,梗亮有雄气,然性颇自负,好凌人。今与为对,当有良策。”遂密画五策。鲁肃拊其背曰:“吕子明,吾不知卿才略所及乃至于此也。”(《三国志·吕蒙传》及注引《江表传》)鲁肃对关羽,过于委曲求全,及吕蒙对之,则是阳奉阴违。关羽北上,吕蒙看到机会来临,遂上疏孙权曰:“羽讨樊而多留备兵,必恐蒙图其后故也。蒙常有病,乞分士众还建业,以治疾为名。羽闻之,必撤备兵,尽赴襄阳。大军浮江,昼夜驰上,袭其空虚,则南郡可下,羽可擒也。”(《三国志·吕蒙传》)吕蒙遂称病笃,孙权召还之。关羽果信之,稍撤兵以赴前线。吕蒙经芜湖陆逊驻地,陆逊求见曰:“关羽接境,如何远下,后可无忧乎?”吕蒙曰:“诚如君言,然我病笃。”陆逊曰:“羽矜其骁气,欺凌于人。始有大功,意骄志逸,但务北进,未嫌于我,相闻君病,必益无备。今出其不意,自可擒制。”(《三国志·陆逊传》)吕蒙则以关羽勇猛未宜图之敷衍而过。陆逊字伯言,吴郡吴县人,世为江东大族,娶孙策女,儒雅而有韬略。吕蒙到建业,与孙权密谋。孙权征近臣意见,或赞成,或谓不可。曹操使节到,孙权大悦,遂定进攻方案。孙权问吕蒙曰:“谁可代卿者?”吕蒙曰:“陆逊意思深长,才堪负重,观其规虑,终可大任。而未有远名,非羽所忌,无复是过。若用之,当令外自韬隐,内察形便,然后可克。”(同上)孙权乃召陆逊。陆逊到陆口,躬身媚悦关羽,关羽松懈戒备。陆逊回报可袭之。  十月,孙权遣使报曹操曰:“今遣兵西上,掩取江陵、公安。羽失二城,必自奔走,樊军之围,不救自解。乞密不漏,令羽有备。”曹操咨群臣,群臣皆言宜当密之。董昭曰:“军事尚权变,期于合宜。宜应孙权密之,而内露之。羽闻权上,若还自护,围则速解,便获其利,可使两贼相对衔持,坐待其弊。秘而不露,使权得志,而围中将吏不知有救,计粮缺而惧,倘有他意,为难不小,此非上计。露之为便。且羽为人强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三国志·董昭传》)曹操称善,即敕徐晃将孙权书分射城里城外。城里守兵见之,顿增信心;关羽视之,果犹豫不知去留。他若速退守,还是来得及的。因孙权称藩,曹操又召淮南张辽诸军悉还救曹仁。闰月,孙权出兵,遣吕蒙为前锋,浮长江而上,另遣蒋钦为偏师,溯汉水为应。吕蒙将兵伪装成商旅,依次收缚羽军岸边岗哨。关羽一向骄于士大夫,故轻视南郡太守糜芳及公安守将士仁。关羽出兵后,糜芳、士仁负责供应军资。遇有供应不及,关羽便言还当治罪。糜芳、士仁皆怀惧不安。关羽连呼上庸刘封、孟达,令发兵相助。二将辞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不承其命。吕蒙入南郡界,先引诱士仁,士仁投降。吕蒙又以士仁劝说糜芳,糜芳亦归顺。吕蒙大悦,遂在江陵城下奏起军乐。虞翻说吕蒙宜急入城,以免不测。吕蒙随即入城。时城中果有伏计,吕蒙突入,伏计失败。吕蒙进城,严禁军纪,抚恤军属百姓,释放于禁等众,封闭库藏。孙权至,对荆州官吏存慰怀柔,使之纷纷归顺。孙权、吕蒙这样做是为进退方便。陆逊入宜都郡界,分获枝江、夷道、夷陵、秭归。大水渐减,徐晃攻击关羽。关羽进不能克,又闻后方城失,不得已引军退还。曹仁欲追之,赵俨曰:“权趁我与羽交兵之际,欲掩袭其后,顾羽还救,恐我承其两疲,故顺辞求效,乘衅因变,以观利钝耳。今羽已败退,宜存之以为权害,若穷追之,恐权复与羽和,将生患于我矣。魏王必以此为深虑。”(《三国志·赵俨传》)曹仁遂不追。曹操军至摩陂,与张辽会,闻关羽退走,疾敕曹仁勿行追击,果如赵俨所料。曹操记取赤壁的教训,这回走的聪明。孙权担心曹操乘势南下,又急上书称臣,欲曹操称尊。关羽途中数遣使诣吕蒙。吕蒙皆厚待之,使周游城中,走访各家。诸使回后,皆私下传告平安,官兵遂无斗志。关羽至当阳,见南郡、宜都尽失,自知穷途,乃保麦城。孙权见操军不追,遂围攻关羽。十二月,关羽北遁,欲奔房陵、上庸,兵皆解散。孙权使潘璋、朱然至临沮一带断其走道。关羽及子关平等至章乡被擒杀。孙权传关羽首至曹操,曹操以诸侯礼葬之。孙权顺势又定武陵、零陵二郡。刘备在荆州的利益遂化为乌有。《孙子兵法·九变篇》的“衢地交合”意思是通衢宜伐交。荆州这块三家陈兵、尔虞我诈之地即如此,非兼智兼勇者不能坐守。既然谁都不愿和平相处,那就应想方设法,去结盟交友,离贼间敌,以收合二打一,或坐壁观斗之利。曹操、孙权皆兼得智勇,关羽则有勇无谋。用马基雅维里的话说,关羽是头能惊骇豺狼的狮子,却不是只能识别出陷阱的狐狸,而曹操、孙权既是狮子又是狐狸。荆州之役,曹操一直同部属筹划,孙权亦始终与近臣密谋,而且关键时刻,两家又能为各自利益一拍即合。关羽却不仅失去外盟,且又不得刘备的支援和部下的效忠,结果越陷越孤。关羽除智数短浅外,还显得气量狭小。他若能像孙权、吕蒙那样招降纳叛,似可收录于禁等。那样的话,他即使进不能获利,而退似可保本,不至于两空。于禁是久经沙场、战功卓著的名将,官至左将军,封益寿亭侯,事不得已而降。大凡降将,既然表示投降,多望宽待,鲜有愿受囚监的。关羽就降过曹操,供为犬马。关羽若厚遇于禁,即使不便使攻樊城,可遣协守南郡。凭于禁的能力,守南郡,拒吕蒙,想必可以抵挡。关羽得此力量,废而不用,自寻末路,也使弃者生不如死。关羽远没有曹操、孙权那样的谋略和局度,这样当对手最后各尽其能而各得其所的时侯,他也就难免亲叛众离而为人俎之肉了。不久,刘备又丢失了房陵、上庸、西城三郡。孟达对自己不受重用而受制于刘封日益不满,遂表辞刘备,投奔曹丕。曹丕使孟达随夏侯尚、徐晃袭击刘封。刘封不敌,败还成都。刘备责让刘封侵凌孟达,又不救关羽,遂赐其死。刘备历经十载,拔城略地,士归众附,可只过一年,又丢邑失土,折将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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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10章  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里(共二十八章及一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建安元年(196),曹操挟献帝都许。袁术怒刘备领徐州,举兵攻之,刘备拒于淮水。曹操表刘备为镇东将军,封宜城亭侯。袁术结吕布,吕布遂袭取下邳,刘备败走海西。刘备饥困,向吕布求和。吕布不愿袁术强,乃迎回刘备,使屯沛县,而自称徐州刺史。刘备还沛县,复合兵得万余人。吕布不愿刘备强,寻复击之。刘备走归曹操。程昱说曹操曰:“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终不为人下,不如早图之。”曹操迎得天子,正踌躇满志,乃答曰:“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三国志·武帝纪》)乃厚待之,表为豫州牧,并给粮兵,遣至沛县收拾散卒,东击吕布。曹操使献帝下诏袁绍,责以不勤王,而自图割据,擅相讨伐。袁绍上书辩护,说自己破家为国,从无异志。曹操于是表袁绍为太尉,封邺侯。袁绍不满曹操挟持天子,自为大将军,忘恩负义,竟号令到自己头上,故耻为之下,表辞不受。曹操尚畏其实力,乃将大将军让之,自为司空,行车骑将军。其实这时这些名号不过是虚有其名而已。曹操与袁绍日益不睦。张济因粮尽自陕县入荆州,攻穰县,中流矢死,侄子张绣领其众。刘表使人抚纳,引为己援,以拒曹操。张绣乃得据南阳。二年(197),曹操征南阳,张绣降。曹操纳张济妻,张绣恨之。曹操闻其不悦,密谋杀之。谋泄,张绣掩袭曹操,曹操军败。袁术称号,遣使告孙策、吕布。孙策作书责而绝之,而向许都奉贡。曹操表其为骑都尉,袭乌程侯,转年再表拜为讨逆将军,封吴侯。沛相陈珪劝吕布不要为虎作伥,引火烧身。吕布遂收其使送与曹操斩首。曹操表其为左将军。袁术大怒,举兵攻打吕布,不胜;寻又进犯曹操,败绩。袁绍并河朔,势力大盛,对曹操悖慢无礼。他每接诏书,便感于己不利,遂遣使说曹操,许都潮湿,洛阳残破,宜徙都鄄城,以就全实。鄄城靠近邺县,袁绍是欲移天子自近。曹操拒之。曹操知道袁绍已是头号大敌,另吕布、张绣等皆未宾服,自己是独以兖豫二州抗天下六分之五。荀彧乃出计:宜急肃清近敌,安抚周边,然后全力以图河北。曹操然之。三年(198),曹操围张绣于穰县。刘表遣兵救之。袁绍叛卒投曹操,说袁绍将袭许都迎天子。曹操乃还。吕布使人去河内买马,为刘备兵所抄。吕布由是又结袁术,出兵攻打刘备,刘备败走,曹操遣夏侯惇往救,亦不敌。曹操亲征,与刘备合兵,围吕布于下邳,生擒吕布、陈宫,皆杀之,降张辽、臧霸等。吕布虽求援于袁术,但袁术已是自顾不暇。四年(199),曹操班师,表刘备为左将军,礼遇甚重。曹操宴刘备,语之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刘备方进食,失匕箸(《三国志·刘备传》)。时车骑将军董承受献帝密诏,谋诛曹操。刘备遂参与进去。董承为灵帝母董太后侄子,为献帝舅。袁术穷途末路,欲北投袁绍。曹操遣刘备邀击之。程昱、郭嘉闻之,劝曹操不可放纵刘备。曹操悔,追之不及。刘备至徐州,袁术已病死,他遂背曹操,与袁绍连和。时袁绍已灭掉公孙瓒,兼四州之地,将挥军南下。曹操遣兵拒之。袁绍、曹操皆遣人招张绣。张绣欲归袁绍。时贾诩为张绣谋士。献帝出长安,贾诩离开李傕,辗转至南阳,投靠张绣。贾诩认为宜从曹操。张绣不解,曰:“袁强曹弱,又与曹为仇,从之如何?”贾诩曰:“此乃所以宜从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从一也;绍强盛,我以少众从之,必不以我为重,曹公众弱,其得我必喜,其宜从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将释私怨以明德于四海,其宜从三也。愿将军无疑!”(《三国志·贾诩传》)张绣从之,率众降曹操。曹操大喜,厚待二人。五年(200)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曹操将征刘备。诸将认为袁绍大敌当前,不应避重就轻,贻误紧要。曹操认为袁绍虽有大志,而行动迟缓,刘备乃为人杰,若不时击,必为后患,遂东击之。刘备以为曹操当拒袁绍,不备,败奔袁绍,曹操擒关羽归。《三国志·袁绍传》曰:曹操征刘备,田丰说袁绍袭操后,袁绍辞以子疾,不许。田丰举杖击地曰:“夫遭难遇之机,而以婴儿之病失其会,惜哉!”《三国志·于禁传》曰:曹操初征袁绍,使于禁率二千兵,守延津以拒袁绍。刘备以徐州叛,曹操东征之。袁绍攻于禁,于禁坚守,袁绍不能拔。于禁复与乐进等将步骑五千,攻汲、获嘉二县,后还官渡。我认为,田丰说袁绍袭曹操后,袁绍并未完全不从,还是出了一些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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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国史官问题陈寿在《后主传》末评语里说:“国不置史,注记无官,是以行事多遗,灾异靡书。诸葛亮虽达于为政,犹有未周焉。”据此,人们一般认为蜀国没有史官,也有人认为事情并非如此。因《后主传》记:“景耀元年,史官言景星见,于是大赦,改年。”其它灾异之事屡见蜀书,应为史官所记。《华阳国志·陈寿传》曰:“益部自建武后,蜀郡郑伯邑、太尉赵彦信及汉中陈申伯、祝元灵、广汉王文表皆以博学洽闻,作《巴蜀耆旧传》。寿以为不足经远,乃并巴、汉撰为《益部耆旧传》十篇。散骑常侍文立表呈其传,武帝善之。”常璩对这部书评价甚高,在《华阳国志》中多有引。裴松之亦有注(参《谯周》传)。陈寿将局限于巴蜀而扩增为益州,从东汉之初延至晋初,人物百余人。东汉盛行谶纬,而益部不乏谶纬大师。梓潼杜微,少受学于广汉任安。广汉秦宓向刘焉举荐任安。巴西周群,少学术于广汉杨厚,名亚董扶、任安。蜀郡杜琼,少受学于任安,精究安术。巴西谯周常随杜琼学。窃谓陈寿对收集史料,编纂史书的态度应该是严谨的,不实之处不轻易采用,不轻易下结论,如对陆凯谏孙皓表,难断虚实,谨抄于传末。陈寿曾为蜀臣,当对蜀国情况颇为了解。陈寿如果是一般行文也罢,而是在其评语里提出“国不置史”,一定事出有因,决非空穴来风。灾异有述,不见得非要来自史官,完全可来于好此术者。陈寿似是指诸葛亮时出现“国不置史”的问题,窃谓蜀国至少在史官的连续性及职责方面存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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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谈诸葛《武汉大学历史系唐长孺教授谈诸葛亮》这篇文章几乎在诸三国网站都能看到。唐教授谈了若干问题,村夫斗胆趋促,略以陈拙。唐教授说:“诸葛亮可以说是封建社会里边的一个完人。从当时一直到后来,从来没有人对诸葛亮有贬辞的。”一般词典解释“完人”是:没有缺点的人。按此标准衡量,诸葛亮做不到完人。封建社会里边的完人标准是什么样,我至今未查到相关解释,还请方家指教。但我可以确定“从当时一直到后来,从来没有人对诸葛亮有贬辞的”这话指定不准确。“当时”指亮在时,“后来”应为亮卒后,迄何时呢?若迄今,那网上对亮之贬辞不胜枚举,虽网民历史水平参差不齐,但毕竟不如曩庶那般愚昧了,其见解虽有偏激诡异,但亦不乏客观中肯。《杨洪传》记:汉嘉太守黄元素为诸葛亮所不善,闻刘备病永安,惧有后患,举郡反。时亮东行省疾,成都单虚,是以元益无所惮。益州治中从事杨洪谓元素信凶暴,不足为惧,遂遣将擒元。我相信洪之说法,元“素信凶暴”,自取灭亡。但备若依在,元可能就不会有此一举。李严与亮并受遗诏辅刘禅,亮为正辅,主要主政,严为副辅,侧重于军。备是欲分权,有所制衡,使嗣子获安。备遗诏敕禅曰:“丞相叹卿智量,甚大增修,过于所望。审能如此,吾复何忧!勉之,勉之!”其实备对禅的能力是怀疑的,备托孤亮后,又诏禅曰:“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备临终时更呼次子永说:“吾亡之后,汝兄弟父事丞相,令卿与丞相共事而已。”备深谙政治,他可谓对后世弱子如何与强臣打交道绞尽脑汁。我认为刘备的遗诏遗嘱就是一个权位交易。与强臣实权,换保弱子虚位。亮甚叹禅有智量,我想这多半是恭维话。像曹爽与司马懿,诸葛恪与孙峻争辅政权一样,亮与严也不免相兼。只是懿、峻起自贰位,难免程度要激烈一些。亮以正制副,时刻顺手,故显似宽怀,若严翻盘,势必一场格杀。不管出于何因,严基本不赞成亮穷兵北伐的,今天不赞成亮一味北伐的人与日俱增。李严不得已做北伐督运的事,又值霖雨,这苦差事就别提了。严好象用兵还可以,而似乏萧何之才,而诸葛亮能政理,管仲、萧何之亚匹,理民之干优于将略。陈寿说时蜀无名将,故亮功业陵迟。这真是小蜀的悲哀!我们试想,权且连年北伐应不应该不论,让亮充分发挥管、萧之才,保障后勤,让李严、魏延等得以疆场纵横驰驱,结果是否会比实际好些呢?刘备若依在,但年迈体衰,不能再亲战,他会如何安排北伐呢?他会让谁披挂上马,让谁筹办军资呢?严不能继运粮草,谎召撤军又算得了什么呢?粮草运上去,亮就能办了司马懿?省些粮草,息下战事,我倒觉得是惠利于蜀。严不称其职,早晚会出这种纰漏。亮就盼等这漏步呢。亮根本不予悔棋的机会,实际他完全可以核实喻指,但那样自己往下就难走了。搞政治,君子风度不能傻来,装出一些就可以了。亮被懿迅速挺上弄的进退不是,可算是让严召给救了。街亭之败,亮挥泪杀马谡掩己责,这回逮住严可替罪,新帐老帐一起算,把严一下废掉,而涕泣与严子丰书,加以良苦解释。亮打仗不很行,搞政治实有一套。杨颙尝为丞相诸葛亮主簿,他见亮尝躬身自校簿书,流汗竟日,直入谏说:“为治有体,上下不可相侵”。亮谢之(《杨戏传》注引《襄阳记》)。“谏”是规劝君主、上司等,使改正错误。颙是主簿,流汗校簿书是他分内的事,应该出力干活的被闲了起来,可以指手画脚的却劳于碎务。颙批评亮失为家主之法,当然这是善意的批评。亮首次北伐失败,曹睿露布天下曰:“亮外慕立孤之名,而内贪专擅之实。亮又侮易益土,虐用其民,而亮反更称说,自以为能。行兵于井底,游步于牛蹄。”(《曹睿纪》注引《魏略》)。当然这可以说是敌国的攻击。亮死,刘禅素服发哀三日,李邈上书曰:“吕禄、霍禹未必怀反叛之心,孝宣不好为杀臣之君,直以臣惧其逼,主畏其威,故奸萌生。亮身杖强兵,狼顾虎视,五大不在边,臣常危之。今亮殒殁,盖宗族得全,西戎静息,大小为庆。”禅怒,下狱诛之(《华阳国志》)。邈曾为丞相参军、安汉将军。亮将杀谡,邈谏以“秦赦孟明,用伯西戎,楚诛子玉,二世不竞”,失亮意,还蜀。谡本不堪大任,或暂不堪大任,全是亮硬架之,非谡取死,实亮致之。不管邈何用意,他的话不可能一点市场没有。亮虽死,但其势力仍在,禅不能不顾及。后主大概想,其人已亡,与其冒险清算,不如谥忠。上下多有要求为亮立庙,禅皆不准。禅想,只宜树立为效忠的样板,不能再加重崇拜。直至景耀六年,在习隆、向充等人的表请下,禅方恩准在近亮墓沔阳(即汉城)立庙。这是蜀汉最后一年,国家危机四伏,后主大概是想以此再羁诸葛瞻效力。此立果然奏效,尽管后主最终不免葬送大业,但瞻父子则战死于沙场。《亮传》注引《蜀记》曰:晋初扶风王司马骏镇关中,诸官属士大夫共论亮,于时谈者多讥亮托身非所,劳困蜀民,力小谋大,不能度德量力。郭充以为亮权智英略,条亮五事隐没不闻于世者,诸位不能复难。今天人们对褒贬亮争议犹烈,但对其五件隐没事,多谓不足取信。上述所举,无论按何种标准衡量,诸葛亮都难及完人,说其强人当然成立。即使对其褒奖一直非常强烈,但讥贬至少是不绝若线。唐教授说(大意):“陈寿说诸葛亮是管、萧之亚匹矣。那么,有一个问题,就是陈寿《评》末有这么一句话,说他‘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用一个疑问词。陈寿在上《进〈诸葛亮集〉》的表中也说他善长的是治国,并没有贬低他的军事才能。寿说他的军事才能,‘长于治戎,短于应变’,他是擅长于治军,可是短于应变,即出奇制胜,是其所短。寿在传末还说亮死后,司马懿案行其营垒处所,叹曰:‘天下奇才也’。懿赞赏的,当然是他的军事才能。寿对亮的军事才能绝对没有贬低,只是说他更善长从事政治,在军事上,他在治军这方面见长,而不是出奇制胜。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管、乐是两个不同的人物,管仲是一个政治家,乐毅是一个善治军而不善出奇制胜的军事方面的人才。清朝末年的俞曲园对亮自比有一种解释,他说是针对汉室而言的。汉室仍存,他就仿管仲佐霸主,匡扶王朝;汉室既倒,他就效乐毅,助雄杰力挽王朝。”《三国志》版本众多,我所见的版本中,陈寿上《进〈诸葛亮集〉》的表中是这样写的:“然亮才,于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昔萧何荐韩信,管仲举王子城父,皆忖己之长,未能兼有故也。亮之器能政理,抑亦管、萧之亚匹也,而时之名将无城父、韩信,大义不及邪?”陈寿在《评》里说:亮“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矣。然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治戎为长”与“长于治戎”意思一样,“奇谋为短”与“短于应变”似乎也无太大歧义。“欤”为助词,有二解:1、疑问词,同“吗”和“呢”;2、感叹词,同“啊”。唐教授所引之版本,“欤”后用问号,显然取疑问意,鄙所引之版本,“欤”后用叹号,显然取感叹意,也有版本在“欤”后用句号。这话怎样理解,怎样翻译,看官可一试。窃谓寿在行文中已肯定亮奇谋将略非其所长,似不应在结语里对其应变将略表示疑问。我理解“治戎为长”主要倾向说亮有组织、建设军队的才能,“奇谋为短”主要倾向说其缺少临阵治敌的才能。打个比方,亮是做政委的好料,但不太适合当司令员。寿反复陈亮可匹管、萧,实际是对亮自比管、乐作了婉转的批评和纠正。俞曲园能据亮自比管、乐一话而钩赜出其志存汉室的心扉,恐愚者永世不能及也。寿若谓亮有乐才,那他就径直省事地套用亮的原话就可以了,但他严谨而巧妙地以萧易乐。乐毅是个善于治军而不善出奇制胜的军事人才吗?请看官自找答案吧。管、萧自知自己长于政理,短于将略,故只做分内事,分外事举荐他人去做。亮若也能如此就好了,可他自己偏弃长就短,也让别人就短弃长,何功业能办?我倒想这很可能是陈寿的心理话。但寿是蜀国人,再写《亮集》是承旨的,要树立忠臣样板,以惩钟会等之篡逆,故对亮用笔需要斟酌一些。司马懿与亮对阵时,说:“亮志大而不见机,多谋而少决,好兵而无权,虽提卒十万,已堕吾画中,破之必矣。”村夫曾好牌而无牌技,屡玩屡输,现在基本戒了,不是没瘾了,而是没银子了。亮死,懿行其营垒,观其遗事,叹其“天下奇才也”。有人说仲达对生诸葛还不很了解,对死诸葛而方悟。这诸葛情结一旦根深蒂固,那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若作如此理解是否也能通呢?即懿赞叹死人奇才,是否是在自衬自己天才呢?死人不复生,不在有威胁,懿长抒一口气,表奖一番对手,不也是在作轻松的自我吹捧吗?唐教授说:“诸葛亮的地位相当于汉献帝时的曹操跟曹魏中后期的司马懿,军政大权都操在他手中,但是后主一直信任他,对他是不疑的。”诸葛亮在辅政头五年里主要做了三件事:1、重新与吴缔结盟约,缓解东边压力。2、率众南征,平定叛乱,出其赋役军资。3、务农殖谷,闭关息民,治戎讲武。亮之政理才能得到充分发挥。亮之后所为,我看是渐走偏锋了。建兴五年,亮上《出师表》,刘禅遂下诏:“诸葛丞相弘毅忠壮,忘身忧国,先帝托以天下,以勖朕躬。今授之以旄钺之重,付之以专命之权,统领步骑二十万众,董督元戎,龚行天罚,除患宁乱,克复旧都,在此行也。”这篇诏其实是由亮草拟,禅照本宣科而已。亮遂出屯汉中。亮勤勤数年,借一北伐,而将国家军政大权统揽在握。李严次辅掌军职权已形同虚设。亮继承先帝遗愿天经地义,但他缓缓以心计,将先帝简拔的封疆大吏都给晾晒了起来,而替以自己所信任。刘备用魏延镇汉中,李严镇永安,李恢镇南中。我猜想备之心意是冀亮坐成都,驱使边将。但亮亲自操刀上阵了。亮南征时,王连谏其“不宜以一国之望,冒险而行”。亮虑诸将才不及己,意欲必往。知道为什么蜀无大将了吧?蜀当真就没有南征北伐的大将?窃以为应该是有的,只是没有被很好地使用起来。亮驻汉中先后(也可能是同时)将严、恢召到身边,不久严被废,恢死。延郁郁不得志。延战败郭淮,迁征西大将军,进封南郑侯,窃谓这是后主的信赏。亮终其一生不过为武乡侯,一般认为这是乡侯,也有人说是县侯,武乡县在琅琊郡。就算亮封的是武乡县侯,显然不如延的汉中南郑县侯有价值。延可就地享食,亮的是画饼充饥。禅虽能优遇延爵禄,但无以陟与其实权。亮本应以延为主将前去街亭拒张郃,想用刘备没看好的马谡,也应该以其为副将,先跟着锻炼锻炼。亮默认狷狭的杨仪衔持延,使其两败俱伤,而秘密将权力遗与蒋琬。琬随备入蜀,出广都长。备尝因游观奄至广都,见琬众事不理,时又沉醉,备大怒,将加罪戮。亮请曰:“蒋琬,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其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愿主公重加察之。”备雅敬亮,乃不加罪,仓卒但免官而已。蒋琬的遭遇类似庞统,但程度有些不一样。统守耒阳令,在县不治,免官。琬在县不治,要被罪戮。统经鲁肃、亮相请,备见而大器之,知非百里之才,亲待亚于亮。琬为亮请,由戮而免。琬后出什邡令,入为尚书郎。建兴元年,亮开府,辟琬为东曹掾。琬报亮救命知遇之恩,遂为亮股肱。亮南征还,群寮于数十里逢迎,年位多在费祎右,而亮特命祎同载,由是众人莫不易观。祎遂为亮腹心。亮生前死后,汉中王平,巴东邓芝,南中马忠,皆亮之爪牙。亮卒时五十四岁,功业不立,子瞻八岁。曹操六十六岁死,五十四岁时为建安十三年,出丞相,克荆州,败赤壁;司马懿七十三岁死,六十六岁时为曹芳正始五年,辅政,五十四岁时为曹睿太和六年,为大将军。操若卒于亮年,懿或卒于亮年或卒于操年,大概都可以忘身忧国而享忠名。不幸的是他俩皆老迈功高,人们最终方知其忘身所忧的非汉魏也,而魏晋也。刘禅诏策亮曰:“惟君体资文武,匡辅朕躬,志存靖乱;将建殊功于季汉,参伊、周之巨勋。”献帝诏策操曰:“朕以不德,少遭愍凶,宗庙乏祀,社稷无位。君有定天下之功,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海,方之蔑如也。”曹芳诏策懿为丞相,群臣奏事不得称名,如汉霍光故事。曹奂诏策司马昭曰:“宗庙危而获安,社稷坠而复宁。公有济六合之勋,虽尚父之左右文武,周公之勤劳王家,罔以加焉。”虚君待实臣的口吻几乎如出一辙,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正视现实的权宜。亮若寿七旬,北伐大捷,谁会入主洛邑?亮奉禅入,流芳溢彩,亮为亲信拥而自代,正常情理。    唐教授谈了六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最主要的,我只对这个问题里的若干事情姑妄言之。最后,对唐教授谈论的“对诸葛亮评价极高的原因”这个问题再试陈愚见。唐教授说:对诸葛亮的评价,“在明朝以后,跟《三国演义》有关,在此以前,诸葛亮就是符众生的。从三国时期开始人们都是对他赞赏的,他能抗御曹魏这样的大国,他的治蜀得到人民的爱戴,‘劳而不怨’。从东晋以后,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正统的问题。东晋习凿齿作《汉晋春秋》,他就是把蜀汉作为正统。既然把蜀汉作为正统,那当然诸葛亮功劳就非常之大,他是维护了汉朝,一直到后来,司马光作《资治通鉴》还是以蜀汉为正统。”帝王为维护其统治,树立万众学习的样板是手段之一。英雄人物一般成名于壮年,一俟垂暮,多会出现晚节问题。我想英雄最好殒于或隐退于获名。曹操、司马懿皆因多寿,最终无法纸包住火,露出原形,结果毁誉参半。诸葛亮卒于征程,虽遗恨但却全节。刘禅谥亮忠武侯,司马炎敕陈寿作文歌颂之,用意多在此。东晋、南宋偏安,类蜀汉,故统治者要让修史者以东汉、蜀汉、两晋为正统,但北方政权仍坚持汉、魏、晋为正统。亮为蜀晋所崇,后世当权者自然愿跟奉。习凿齿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确以汉晋为脉,说司马光亦此则似谬。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魏文帝黄初二年》述三国事时说:“臣愚诚不足以识前代之正闰,窃以为苟不能使九州合为一统,皆有天子之名,而无其实者也。虽华夷仁暴,大小强弱,或时不同,要皆与古之列国无异,岂得独尊奖一国谓之正统,而其馀皆为僭伪哉!臣今所述,止欲叙国家之兴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观者自择其善恶得失,以为劝戒,非若《春秋》立褒贬之法,拔乱世反诸正也。正闰之际,非所敢知,但据其功业之实而言之。周、秦、汉、晋、隋、唐,皆尝混壹九州,传祚于后,子孙虽微弱播迁,犹承祖宗之业,有绍复之望,四方与之争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临之。其馀地丑德齐,莫能相壹,名号不异,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国之制处之,彼此钧敌,无所抑扬,庶几不诬事实,近于至公。昭烈之汉,虽云中山靖王之后,而族属疏远,不能纪其世数名位,是非难辨,故不敢以光武为比,使得绍汉氏之遗统也。”光谓魏、蜀、吴三国皆属列国,没有正统与篡盗之分。光采用魏年,不是尊魏,仅以其方便而已。窃谓光之不偏不倚甚为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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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据的诸侯有人说刘焉向灵帝提出的改刺史为牧伯,是最终导致诸侯割据,东汉灭亡的主要原因。我想这个观点可能有些偏颇。东汉衰落集中于桓灵二帝,当刘焉中平五年(188)提议牧伯的时候,天下已经乱了。刘焉本欲求交阯牧,以避世难,因董扶说益州分野有天子气,寻改在益州。灵帝恩准刘焉议案,使秦汉郡县制正式为州郡县制。刘焉使州牧刺史权重,他自己也是要以此割据,看上去像是这个安排使不臣顺理成章,其实没这个变化也拦不住占山为王。初平元年(190),辽东太守公孙度见中原扰攘,语亲吏曰:“谶书云:‘孙登当为天子。’太守姓公孙,字升济,升即登也。汉祚将绝,当与诸卿图王耳。”(《三国志·公孙度传》及注引《魏书》)自立为平州牧,辽东侯,分辽东为辽西、中辽二郡。后曹操表度为武威将军,封永宁乡侯。度曰:我辽东王,永宁乡侯啥破玩意。他差点把印绶扔进垃圾篓里,想了一下后,塞到了箱底。刘焉到益州,以张鲁为督义司马,使占汉中。刘焉死,刘璋与张鲁不顺,张鲁遂据汉中。朝廷力不能征,改汉中为汉宁,宠鲁为镇民中郎将,领汉宁太守。张鲁想称汉宁王,可还有点胆怯,终偃寝之。孙策占江东,自领会稽太守。曹操表其为讨逆将军,封吴侯。孙权继领江东,曹操表其为讨虏将军,领会稽太守。我们应该看到是实力在东汉末年行使割据的。《三国志·武帝纪》注引皇甫谧《逸士传》曰:袁绍、袁术丧母,归葬汝南,会者三万人。曹操密语王俊曰:“天下将乱,为乱魁者必此二人也。欲济天下,为百姓请命,不先诛此二子,乱今作矣。”王俊曰:“如卿之言,济天下者,舍卿复谁?”二人相对而笑。曹操与二袁有过从,已经知其企图。二袁归故里葬母,会者三万人,基本可以说明袁氏四世五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情况。《三国志·袁绍传》注引《英雄记》曰:袁绍生而父死。弱冠除濮阳长,有清名。遭母丧,服竟,又追行父服,凡在冢庐六年。礼毕,隐居洛阳,不妄通宾客,非海内知名,不得相见。又好游侠,与张邈、何颙、许攸等皆为奔走之友。不应辟命。中常侍赵忠谓诸黄门曰:“袁本初坐作声价,不应呼召,而养死士,不知此儿欲何所为乎?”袁隗闻之,责数绍曰:“汝且破我家!”绍于是乃起应大将军何进之命。《后汉书·何颙传》曰:陈蕃、李膺之败,何颙以与蕃、膺善,遂为宦官所陷,乃变姓名,亡匿汝南间。所至皆亲其豪杰,有声荆豫之域。袁绍慕之,私与往来,结为奔走之友。是时,党事起,天下多离其难,颙常私入洛阳,从绍计议。其穷困闭厄者,为求援救,以济其患。有被掩捕者,则广设权计,使得逃隐,全免者甚众。从上述所引可见,袁绍在东汉倾圮之际,已经开始筹谋,是欲拯衰,还是想颠覆,曹操心理有数。黄巾起事,何进出为大将军。袁绍见机会来临,遂事何进,以大将军掾为侍御史,稍迁虎贲中郎将。灵帝置西园八校尉,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袁绍为中军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等。灵帝特亲任蹇硕,以为元帅,辖大将军及司隶校尉以下。灵帝不喜长子刘辩,想依蹇硕立次子刘协为太子,但又碍何进及众臣反对,故迟迟不决。灵帝崩,蹇硕欲图何进。袁绍说何进宜先下手为强,何进遂厚待袁绍、袁术,并博征智谋之士。何进终诛蹇硕。袁绍复说何进,趁热打铁,尽除阉竖。何进然之,但何太后不从,故事久不决。袁绍又出策,召外兵向京城,以胁太后。陈琳认为,何进以京城兵收拾残废是鼓洪炉燎毛发,而召外兵则是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必将生乱。何进不听。曹操暗笑袁绍这个乱魁终于开始行动了。袁绍见机会频临,遂一步步设计,将何进置于掌骨之上,何进屠夫出身,难免不听人摆布。袁绍不会不知召外兵的利害,何进也不会愚到不辨陈琳之谏的地步。从召兵的初步情况来看,是召其向京城,而非入京城。召董卓屯上林苑(注),王匡、桥瑁屯成皋,丁原临孟津,是欲外兵在洛阳的西、北、东三个方向形成声势。我想袁绍会跟何进这样说,何进是大将军,是全军最高统帅,一调外兵压迫太后,二检验何进控制军队的能力,再说又不是让其进城。何进若不死,难说他在袁绍的谋划下不能控制局势,当然他最终是要被袁绍架空的。袁绍嘴上这样说,心理可能不免这样想,名义是以何进召外兵,自己以家族的声望大概也能摆平之,然后进而据之最后除掉何进,天下便揽入囊中。外兵听令,各就各位,可太后还是不从。何苗畏惧,劝何进罢手,国家事不是咱贫贱出身容易解决,还是和好省内,以保富贵。何进犹豫。袁绍惧何进变计,乃胁之曰:“交构已成,形势已露,事留变生,将军复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后汉书·何进传》)何进于是以袁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击断。袁绍本是让何进胁太后,到后袁绍胁起了何进,可见何进的智力,这等脑子玩擒杀,不搬家真是命大。袁绍进一步握有实权,遂促诸兵再向京城靠拢。太后与宦儿乃恐。这事迁延数月,困兽犹斗,狗急跳墙等就很自然了。何进进宫下最后通牒,宦儿想临斫前那就先戮你做个垫背吧。这正中袁绍大开杀戒的下怀,这也未必不是袁绍玩的借刀杀人的把戏。袁绍期盼已久的事情发生了,但他没有料到居心叵测的不是他一个人。董卓从城外把受惊的少帝抱了回来,路上少帝就央求董卓已经没事了,他可以回去了。这也应该是袁绍的意图。董卓说勤(擒)王就得勤(擒)到底,哪能半途而废。袁绍和董卓的对立开始了。这就像美苏灭掉德日后寻即相争一样。董卓不过步骑三千,自嫌兵少,恐不为远近所服,率四五日辄夜潜出军,明旦乃大陈旌鼓而还,以为西兵复至,城里人都被蒙骗了过去。这就像今天大导演用千儿八百人演出大的战争场面一样。鲍信劝袁绍趁董卓立足未稳,袭之可擒也。袁绍被董卓三天两头开进的人马搞晕了,遂不敢发。综上所述,我认为汉家最后之乱实属袁绍一手策划的。袁绍初战的成果为董卓攫取,但董卓终不是块大料,又给了袁绍翻盘的机会。袁绍做了冀州牧,与兖州牧曹操、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焉等形成割据。我开始就说了,这种割据与灵帝提高州牧的地位没什么关系。最终能割据的是实力,名称不过是个好看的门面。冀州牧韩馥若以州牧之权就能割据,他就不会让给袁绍了。兖州无主,朝廷遣金尚履任,被曹操打跑。州牧之称仅是个权术的幌子,州牧者的实际权力已经等同于东周的诸侯。按汉家制度官职是不能世袭的,但许多州牧(甚至郡守)临终时都把权力交给了子嗣。------------------------------------------注:《后汉书·何进传》记:“召董卓屯关中上林苑”。查谭其骧主编《中国历史地图集》东汉卷,见长安南和洛阳西分有上林苑。时董卓驻河东,召屯关中上林苑似是长安上林苑,这与向洛阳的召令不符。洛阳上林苑在函谷关东,召董卓屯关东上林苑近理。因随后袁绍又召董卓等进兵平乐观,平乐观在洛阳上林苑东,洛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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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有一本谭其骧主编的《中国历史地图集》。我自认为此集是目前较全的。村夫照此集三国图看,对兄说的就有看不太懂之处,若兄所据有理,那就是谭其骧的图有错。资治通鉴若也是依据三国志,那我还坚持原看法。兄若能提供资治通鉴另有依据,那我会考虑改变看法。我认为三国志的“比至阴平”有些模糊,所以会产生不同的看法。你说“姜维退回汉中”,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退回汉中的。你说“翼、董厥原先在阴平去阳平关的路上等姜维,这时候听到姜维的消息就向姜维的方向靠拢到了汉寿这个地方,而廖化早就已经接应到了姜维,因此此时和姜维一起从阴平县城向后退也到了汉寿这里,于是大家会合一起退保剑阁。”翼、厥从阴平去阳平关的路上怎么靠拢到汉寿这个地方,我看不太懂。姜维从阴平县退汉寿,又和大家一起退保剑阁,我还看不太懂。阴平道是入蜀境的关口,这不错,但不是唯一的。魏军从汉中、武都、阴平三面压上,假设三将军您现在阴平道,鄙卒问您如何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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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写的《细论蜀国及姜维最后一战》一文,我刚看完。我现基本按《姜维传》、《钟会传》谈下我的看法。及钟会向骆谷,邓艾将入沓中,刘禅乃遣廖化诣沓中为维援,张翼、董厥等诣阳安关口为诸围外助。比至阴平,闻诸葛绪向建威,故住待之。月余,维为邓艾所摧,还住阴平(与廖化合)。钟会下关口,长驱而前,又下关城。姜维、廖化欲赴关城,闻其破,退白水。张翼、董厥甫至汉寿。姜维、廖化与张翼、董厥合,退保剑阁。我想廖化与张翼、董厥可能不是同时遣的,廖化先遣,张翼、董厥后遣。故比至阴平的可能就是廖化一支。若廖化与张翼、董厥同遣,张翼、董厥的任务是赴关口,他们也跟廖化去阴平干什么。故我认为张翼、董厥没有去阴平,他们在廖化之后发。姜维、廖化在阴平合,退白水,这时,张翼、董厥才至汉寿。两下遂合兵退守剑阁。我是这样推测的。你也可参见拙帖《三国论》蜀亡和司马昭灭蜀这两章。关口、关城失,阴平桥头失去守的意义,守也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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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笛兄飞兄,兼对三国补充感谢笛兄垂青愚弟,弟不胜感激。若里兄从弟的说荀彧帖里一下扯到清末民初,弟随笔几句,竟受兄等关注,深感汗也。我已跟飞兄说了,一,谈论已出弟的腹水,二,谈题过大且又敏感,故还是打住为好。但既然已经有所讨论,我想我们尽量将己见言简意赅说清,然后稀释之为好。我认为我们存有的不同的看法大概有两点:一,对词义或概念理解不同;二,对观点认识不同。前者我认为问题不大,不外乎表述不清,或定义不一等,这比较好解决。后者可能是我们的思想之物,至少是已初具形状,一时不便转弯,故我想暂虚之。如果我们的思想是大海的话,那么挤出的供交流的言词可能是点点滴滴。我们要对话语文字下定义,否则难以沟通。因现实的复杂和多变,定义又在不断地伸缩。数学符号可能是伸缩微小的交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人们最易理解。朦胧诗、抽象画及疯人癔语可能是伸缩巨大的交际。写一堆,画一摊,胡说八道,人们常常不知所云。我们现在的交际,既不象前者那样无障碍,但也不象后者那样不着边际。我因是泛泛回复若里兄的问题,思路是个大其概,没能做到精细。我们身处当下的文化,思想好象有了定影。因当下意义的民主、资本等词语频出,我们可能已有先入之见。历史走到今天,东方落后于西方,西方傲视一切,我们在苦思冥想。我们拿今天的尺子,拿外人的概念,去衡量昔日,匡定过去,可能会陷入难解。我现对我表述不清的、表述不当的收回。我不想我们坐在树冠上,去找大小苹果的原因,那样找它们的原因,可能会像在乱麻中找头绪。我们最好返其本根,查看其生长的情况。村夫在坛里主要聊点三国的事,鲜少涉外,我还想回到三国里,想从那里起步,看看能否找到简明的交通。我说三国的连载帖子在大话春秋和三国论坛里早已贴完了。有人认为我主要是在复述故事,这样的故事早有大家讲完了。当然,我不否认我写作技巧的拙劣。村夫虽然水平很洼,但总觉得是泡坛娱乐,不是要拿上讲坛诲人。实际我把它们分成上中下三个主题。上题通过故事说明王霸问题,中题通过故事说明智勇问题,下题通过故事说明治乱问题。为说明问题,故事都是经过选择的。我认为,东汉末,曹操挟天子,为丞相,社会走到了一个岔路口。曹操在岔路口久久地停驻着,他在选择。当然,换了董卓、袁术之徒就不存在选择了,他们只认准一条道走到黑。荀彧等建议曹操往右走,山河可以收拾。董昭等建议曹操往左走,山河可以改换。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这让曹操左右为难。向右,必赐缎给董昭使其自缢;向左,必馈酒给荀彧使其自尽。我认为这条岔路基本是平分的,没有铢镒悬殊。一个人或一个集团根据其意愿是可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必然性有,偶然性也有。曹操实际是选择了左的路线,这已经成了历史。村夫提出的一个假设,曹操若选择右的路线,可能性是有的,若是,历史会是另个样子。我想曹操在荀彧辅佐下会搞出一个精英政治。三国史料不乏这样的记载:富民强国。中国不缺少有能力治理国家的人,中国也有不拘一格选人才的制度。只是精英政治在数度欲出之际却擦肩而过。诸兄可能认为中国土壤很难产生精英政治,但村夫不论现实如何坚硬,相信历史上的精英政治是有生长发展的机会的。如其登上历史舞台,必然走富民强国之路。延及今日,不会落后他人。我们给这样的富民强国下什么样的定义呢?我想表述的是一种本质的东西,所以我想把表述不清的、宜流于概念的东西收回。村夫之脉络如此,诸兄可能会觉得带有些理想化。可我这样看,我们应该以相对论的思想看待时间问题,千年既漫长但也短暂,昨天的遗憾,在明天如愿,那也是我华夏的福祉。村夫潦草,还多望诸兄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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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基本赞同改朝换代推陈出新的。周代商,推出了一个齐整的封建制度。秦汉代周,又推出了一个全新的集权制度。孙中山倒清,准备再推出一个完善的民主制度。我认为这是中国自夏迄今发展的三部曲。管仲相桓公勤王称霸,应是中国历史上较早出现的诸侯削弱王权的情况,因其带有很大的尝试性,未能确立为制度,情有可原,我称之为政治形态。到了东汉末,荀彧佐曹操,强霸弱王的政治形态再次出现,荀彧和曹操对管仲相桓公的事了如指掌,故其变形态为制度便是举手之劳的事,而事未如愿,应该说是很遗憾的。如果这一制度得立,它必然要改变中国以后历史的走向,中国向民主制度过度势必要容易的很。蒙元满清可能都不会存在。就实际的清朝而言,现在看来,梁启超等主张的君主立宪未必不是稳妥可行的,孙中山主张的共和未必不是操之过急了一些。清末皇权衰落,资本主义已经在发展,如果朝野上下都能理智清醒,隐忍妥协,通过改良,可使专制一步迈进民主。孙中山非要驱除鞑虏,行总统议会,理想虽好,但还是激进了一些,人民长期陷入动乱,政客欺世盗名,封建、集权虽说已去,但真正的民主尚还需要时日。我说三国的一个中心内容,就是言那应该是一个承前启后的时期。我赞同黑格尔现实就是合理、合理就是现实的说法。历史的一次次遗憾都有它的合理性。但我还赞同康德的自由意志论,人类的自由意志必将由劣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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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论  第25章  蜀吴并衰【内容提要:自东汉灵帝中平元年(184)黄巾起义暴发,天下大乱,至西晋武帝太康元年(280)晋灭吴,海内一统,近一个世纪的分合历史十分引人注目。汉晋间的分合主要是是三国的兴亡。三国集三代、秦汉文化之大成,三国人物主要关注的是如何打天下如何守江山的问题。我在这些连载的帖子中(共二十八章及一篇地名表)以夹叙夹议的方式,在简述历史故事中泛论了这些问题,纰謬在所难免,敬请批评。为方便一般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我对一些引语作了适当的删改。其实,这种写法,早已有之,我不过是模仿而已,希望能有深入浅出的效果。】诸葛亮病危,将后事付蒋琬、费袆。诸葛亮卒,魏延、杨仪争权,先后被除。蒋琬领益州刺史,迁大将军,录尚书事,封安阳亭侯,总统国事;延熙元年(238),出屯汉中,不久进位大司马;以为昔日诸葛亮数窥秦川,道险运难,竟不能克,不若乘汉水东下,袭击魏兴、上庸,因身体有疾,再加众臣反对,计未能行;六年(243),自汉中还屯涪县,费袆迁大将军,录尚书事;九年(246),病卒,刘禅乃自摄国事。刘禅常欲采女以充后宫,侍中董允以为古者天子后妃之数不过十二,今嫔嫱已具,不宜增益。刘禅不听。太子家令谯周上疏曰:“昔王莽之败,豪杰并起,贤才智士思望所归,未必以其势之广狭,惟其德之薄厚也。于时更始帝、公孙述等多已广大,然莫不快情恣欲,怠于为善。世祖初入河北,行人所不能为,节俭饮食,动遵法度,于是天下英俊皆望风慕德而至,故能以弱为强而成帝业也。故《传》曰‘百姓不徒附’,诚以德先之也。今汉遭厄运,天下三分,雄哲之士思望之时也,臣愿陛下复行人所不为者。夫忧责在身者,不暇尽乐,先帝遗志未成,诚非尽乐之时。”(《三国志·谯周传》)刘禅前听而后忘。阉人黄皓,奸佞小人,刘禅爱之。自刘禅理朝,黄皓开始干预政事,由黄门丞渐升为中常侍、奉车都尉,士大夫多附之。后邓艾入蜀,闻黄皓奸险,欲杀之,黄皓厚赂邓艾左右得免。诸葛亮死后,蜀国大赦频仍,三四年一次。大司农孟光当众责备大将军费袆曰:“夫赦者,徒与罪犯有利,非明世宜有。衰弊穷极,必不得已,可权而行之。今国家未有旦夕之危,何以数施非常之恩,以惠奸宄?”(《三国志·孟光传》)孟光明知而故伪,弄得费袆不知所措。蜀国虽未衰弊穷极,但也是积病甚深。延熙十年(247),姜维迁卫将军,与费袆共录尚书事。姜维每欲兴军大举,费袆常裁制不从,与其兵不过万人。费袆曰:“吾等不如丞相亦已远矣;丞相犹不能定中夏,况我等乎!不如且保国治民,敬守社稷,如其功业,以俟能者,无以为希冀侥幸而决成败于一举。若不如志,悔之无及。”(《三国志·姜维传》注引《汉晋春秋》)费袆看得清时势,但却薄命。延熙十六年(253)春,费袆不备,为俘获的魏降将所刺杀。姜维遂得行其志,连年用兵。吴太傅诸葛恪约姜维同时举兵伐魏,姜维率数万人出石营,围南安,粮尽不克而还。十七年(254),姜维出陇西,虏河关、狄道、临洮三县民还。十八年(255),姜维又欲出兵,征西大将军张翼力谏,认为国小民劳,不宜黩武。姜维不听,乃率张翼向狄道,大破魏雍州刺史王经于洮西,王经退保狄道。张翼劝谏适可而止,姜维却偏要为蛇添足,遂围城。魏安西将军邓艾、征西将军陈泰进兵解围,姜维却住钟提。十九年(256),姜维迁为大将军,约与镇西大将军胡济会于上邽。胡济失约不至,姜维为邓艾所破,死伤甚众,百姓怀怨。二十年(257),闻魏镇东大将军诸葛诞在寿春起兵反叛,姜维率数万人出骆谷。邓艾等傍渭坚围。姜维闻诸葛诞破败,乃还。谯周见军旅数出,百姓凋瘁,作《仇国论》,谓汉末至三分,已由大乱而渐安,大乱可疾搏,渐安宜缓图。姜维暂息兵。姜维将汉中长期实行的诸围错守的全面防御部署,收缩成以汉城、乐城两大据点为主,以其它散围为辅的重点防御部署。原部署之方针是:敌若来攻,使不得入。兴势之役,即承此制(注一)。姜维部署之方针是:许敌入,使二城镇守,遣游军袭扰,使不得过阳平关;敌攻城不克,粮尽必退;诸城兵出,与游军并力,以歼敌。姜维认为全面防御适可退敌,仅得小利,而重点防御诱敌深入,可获大捷。姜维虽说的有理,但实际情况是兵资严重不足,他不得已而为之。这就好像赌博一样,开始投小子儿,越输越要押大钱。后面我们会看到这种部署的结果。景耀五年(262),姜维又欲出兵,右车骑将军廖化说:“‘兵不戢,必自焚’,姜维之谓也。智不出敌,而力小于寇,用之无厌,将何以存?”(《三国志·廖化传》注引《汉晋春秋》)姜维出侯和,为邓艾所破,还住沓中。朝臣欲除姜维兵权,立右大将军阎宇。姜维畏忌,不敢回成都。景耀六年(263)夏,魏大将军司马昭令镇西将军钟会、征西将军邓艾等准备伐蜀。姜维表刘禅曰:“闻钟会治兵关中,欲规进取,宜并遣张翼、廖化督诸军分护阳平关、阴平桥头谷以防未然。”(《三国志·姜维传》)黄皓信鬼巫,占卜后谓刘禅敌不会至,不必遣兵。刘禅寝之,群臣莫知大祸临头。东吴孙休曾遣薛诩使蜀,及还,孙休问蜀政得失,薛诩曰:“主暗而不知其过,臣下容身以求免罪,入其朝不闻直言,经其野民皆菜色。”(《三国志·薛诩传》注引《汉晋春秋》)吴闻魏伐蜀,有人问屯骑校尉张悌曰:“司马懿父子得政以来,大难屡作,今又竭力征蜀,兵劳民疲,何以能济?”张悌曰:“不然。曹操虽功盖中夏,民畏其威而不怀其德也。丕睿承之,刑繁役重,东西驱驰,无有宁岁,彼之失民久矣。司马氏自握其柄,除烦苛,布平惠,民心归之亦久矣。故淮南三叛,腹心不扰,曹髦之死,四方不动,任贤使能,各尽其心,非智勇兼人,孰能如之?其威武张矣,本根固矣。今蜀阉宦专朝,国无政令,而玩戎黩武,民劳卒弊。因危而伐,殆其克乎!若其不克,不过无功,终无败北之忧,何为不可哉?然彼之得志,我之大患也。”(《三国志·孙皓传》注引《襄阳记》)吴人笑其言,待蜀亡乃服。张悌言之有理。其实,在汉晋间,社会动荡不安,曹操、刘备、孙权及司马氏之流皆是一脉相承、应运而生的枭雄,而袁术、刘璋、曹爽、刘禅及孙皓等则尽属半斤八两而欲浑水摸鱼的鼠辈。诸雄皆靠权术和强力来建立统治,他们虽未明显施暴,但所行善事也有限。对重赋苦役,要文过饰非,对宽政息民,则要声扬遐迩。他们还够不上英君明主。群鼠短目,不辨时务,混淆是非,是自然法则为枭雄备好的猎物。曹丕、曹睿之徒是介于强弱间的一类,进可望枭雄之项背,退则践鼠辈之踪迹。神凤元年(252)四月,孙权薨。孙弘因素与诸葛恪不平,乃秘死讯,欲矫诏除之。孙峻告诸葛恪。诸葛恪邀孙弘咨事,于坐中诛之,乃发丧,使孙亮即位。孙亮以诸葛恪为太傅,滕胤为卫将军领尚书事。诸葛恪辅政伊始,颇能革故鼎新,以放松统治,减轻盘剥。他一时间深得拥戴,每出入,百姓争先恐后,思睹其容。诸葛恪字元逊,诸葛瑾长子,少知名。建兴元年(252)十月,诸葛恪修东关东兴堤,并于堤左右结山挟筑两城,各留千人守之,引军而还。魏大将军司马师令征南大将军王昶逼南郡,镇南将军毌丘俭向武昌,以羁吴之上流,而使征东将军胡遵、镇东将军诸葛诞率众七万围攻东兴两城。诸葛恪率军四万赴东关,大败魏军。王昶、毌丘俭闻东军败,皆退。二年(253)春,诸葛恪加荆扬二州牧,督中外诸军事,进封阳都侯。获胜后,他随即轻敌,复欲出军。他遣使入蜀,约姜维同举,谓魏已现亡形,吴蜀东西并出,置彼不得兼顾,破之必矣。姜维从之。吴臣多上辞劝谏不宜劳兵数出,诸葛恪不听,仿叔父诸葛亮作《出师表》而著论喻之。众臣知为必出之辞,莫敢复难。诸葛恪遂率二十万兵伐魏。夏,吴军围合肥新城,欲诱魏援军决战,但魏军不应。吴军连月攻城不克,又加炎暑大疫,士卒死伤涂地。秋,魏进救兵,诸葛恪力竭而退。诸葛恪不但不以此为训,反而还欲出。孙峻见民众怨嫌,与孙亮谋画除之。孙峻在宫中置酒,请进诸葛恪,构以谋反之罪杀之,夷三族。孙峻是孙坚弟孙静的曾孙,既诛诸葛恪,迁丞相大将军,督中外诸军事,进封富春侯。民间曾传言诸葛恪欲迎立孙和,孙峻因此夺孙和玺绶,徙新都,又遣使追赐死。孙峻素无重名,骄矜险暴,动辄刑杀,奸淫宫人,并与鲁班公主私通,世人侧目。孙登子孙英,孙静孙孙仪相继谋诛孙峻,皆事泄自杀。鲁班向孙峻说鲁育公主与孙仪同谋,孙峻遂杀鲁育。太平元年(256)秋,孙峻督兵入淮,途病死,以后事托付堂弟偏将军孙綝。孙綝迁武卫将军,领中外诸军事。骠骑将军吕据不满孙綝朝政,连和滕胤欲废之。孙綝立即起兵,除掉二将。孙綝迁大将军,封永宁侯。孙綝堂弟孙宪恨孙綝待其薄,谋杀之,事败自杀。二年(257),十五岁的孙亮身临正殿,亲览政事。孙亮嫌孙綝专权,多所难问。孙綝畏惧,使诸弟分典禁兵,欲以专朝自固。三年(258)秋,孙亮与鲁班、太常全尚等议诛之。孙綝获悉,起兵围宫,黜孙亮为会稽王,徙鲁班于豫章,全尚于零陵。典军施正劝孙綝迎立孙权第六子琅邪王孙休,孙綝从之。是岁冬,孙休即位。孙綝以大将军为丞相、荆州牧,食五县,诸弟皆升官封侯。孙休与长水校尉张布、会稽太守濮阳兴有旧,即以张布为辅义将军,濮阳兴为卫将军,皆封县侯。孙綝奉酒肉诣孙休,孙休不受。孙綝赍诣张布;酒酣,孙綝怨孙休,欲废之。张布乃告孙休。孙休恐其有变,数加赏赐,而暗与张布、丁奉谋,设计于腊八朝会诛之。是日,群臣毕贺,孙綝入,卫兵拥上斩之。会稽郡谣言孙亮当还为天子,孙休黜其为候官侯,迫其死。张布迁左将军,濮阳兴迁丞相。孙休将宫中府中事悉委二人,二人遂共相表里,专擅朝政。孙休则闲览群书,竟言自己对明君暗主,奸臣贼子,古今贤愚成败之事,无不知也。永安七年(264)秋,孙休病死,年三十岁,谥景皇帝。时蜀国刚刚灭亡,交趾郡又发生叛乱,吴人恐魏军乘隙而入,而孙休子幼,负不起大事,故欲择立长君。左典军万彧与孙和子孙皓相善,称孙皓有孙策之才,屡言于濮阳兴和张布。二人遂迎立孙皓。孙皓初立,省役恤民,戒奢禁欲,一时有明主之姿。然其一昔得志,便骄盈暴戾,沉湎酒色,既而又令国人失望。濮阳兴和张布悔不当初,万彧以谮孙皓,孙皓收诛二人。魏相国司马昭遣使劝孙皓归顺,孙皓拒之。甘露元年(265)秋,孙皓逼杀孙休朱皇后,迁徙孙休四子,又半途追杀其长子和次子。孙皓有三个兄弟,孙德、孙谦、孙俊。宝鼎元年(266)冬,山民起事,劫孙谦欲立之,兵败,孙皓鸩杀孙谦。孙皓又因孙俊聪明辩惠而杀之。后孙皓还因虑及权位而杀死孙权子孙奋及孙策孙孙奉等。当初孙权说曹睿难以执政的话都已在自家身上应验了。为了权力,臣僚杀戮,宗室操戈。孙皓重用何定等奸佞小人,任其祸害;遣人遍行州郡,采择宫女数以千计;横征暴敛,大兴宫园。陆逊族子左丞相陆凯与大司马丁奉等谋画,欲因孙皓谒庙,废之而立孙休子。陆凯密告左将军留平,留平拒而不许,誓以不泄,是以所图不果。陆凯上疏劝谏,远以秦亡为戒,近以蜀灭为鉴,宽政罢苛,任贤去奸,尚俭勿奢,与民同乐,保国久长。陆凯先后数谏,言辞恳切,孙皓以陆氏家族权重,故以计容忍。不久,陆凯病故。孙皓对其他敢于如此进谏者则非诛即免。凤皇元年(272),西陵督步阐降晋,晋将羊祜来接应。乐乡都督陆抗围陷西陵,退羊祜,诛步阐。孙皓自谓得天助,使术士占卜以取天下,谓当入洛阳。孙皓大喜,不顾民疲内乱,恒有兼晋之心,数犯边境。陆抗上疏曰:“今不务富国强兵,力农蓄谷,而穷兵黩武,动费万计,士卒凋瘁,寇不为衰,而我已大病矣!诚宜暂息进取小规,以蓄士民之力,观衅伺隙,庶无悔吝。”(《三国志·陆抗传》)孙皓不采。晋益州刺史王浚在长江上游建造巨舰,片屑蔽江而下。建平太守吾彦呈报孙皓,说晋必有攻吴之计,宜增兵建平。孙皓未当回事。陆抗与羊祜对境。羊祜部将说,吴兵皆懈怠,可乘其无备而袭之,必获大胜。羊祜曰:“陆抗足智多谋,此人为将,我等只可自守;候其内有变,方可图取。若不审时势而轻进,此取败之道也。”(《晋书·羊祜传》)羊祜开诚布信,绥怀吴人。陆抗送羊祜酒,羊怙饮之不疑。陆抗有疾,羊祜馈药,陆抗亦信而服之。陆抗数语左右曰:“彼专为德,我专为暴,是不战而自服也。”孙皓闻二境交合,诘问陆抗,陆抗曰:“夫一邑一乡,不可以无信义之人,而况大国乎?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无伤也。”(《三国志·陆抗传》注引《晋阳秋》、《汉晋春秋》)不久,陆抗病卒。孙皓虽最终杀了何定,但又启用另一小人岑昬。岑昬好兴功役,众所患苦。孙皓对忤其意者皆施以酷刑,或剥人面,或凿人眼,或锯人头,或割人肤。晋武帝司马炎已准备大伐之。--------------------------------------------------注一:兴势之役是由全面防御向重点防御的转折。《三国志·王平传》曰:魏大将军曹爽率十余万向汉中,汉中守兵不满三万,诸将欲守汉、乐二城,许敌入,以待援军。镇北大将军王平不许,令据兴势,以待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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