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bb992d1efd73$%&从渭水边上那一喝说起

说起演义里的特技,当首推张翼德之大喝,这如雷巨吼能够为三爷的武力增色几许,自是武评者所津津乐道之处。然而“燕人张翼德”吼出来虽然威猛(也蛮顺口),却只能唬杀次等武将,对上马超这等高手似乎一点效果也没有。于是津津乐道之余,大家通常也只把“大喝”当酒后谈资侃。但,演义中一段渭水边上许仲康喝住超一流武将的插曲,却直接演绎出一场二百三十合大战的经典单挑来,让人不得不深思其中玄妙:究竟是大喝威力无穷?还是另有隐情?首先回顾一下罗本这一段:
  是夜,北风大作。操尽驱兵士担土泼水,为无盛水之具,作缣囊盛水浇之,随筑随冻。比及平明,水沙冻紧,城墙已完。人报马超,超领兵观之,大惊,疑有神助。次日,集大军鸣鼓而进。操得营寨,心中大喜,遂自乘马出营,止有许褚一人后随。操扬鞭大呼曰:“孟德单骑至此,请马超出来答话。”超自乘马挺枪而出。操曰:“汝欺吾营寨不成,今一夜天已筑就,何不早顺归降,不失封侯之位。”马超甚恨曹操,意欲突前擒之,见操后一人,睁圆怪眼,手提钢刀,勒马而立。超疑是许褚,乃扬鞭而问曰:“闻汝军中有虎侯者,安在?”不称“虎痴”,而称虎侯者,美称也。操答曰:“吾有虎痴许褚,岂惮天下草寇耶?”超大怒。许褚提刀大呼曰:“吾乃谯郡许褚也!”目射神光,威风抖擞。超惧之而不敢动,乃勒马回。操亦引许褚回寨。两军观之,无不骇然。操与诸将曰:“贼亦知仲康乃虎侯也!”自此得名。
许褚这一声吼可谓威力无限,居然将大怒之下的西凉锦马超吓得“不敢动”。且不说马超甚恨老曹,眼见仇人就在面前,竟然只能窝窝囊囊的勒马回营。不禁让人疑获:这种没血性事情真的是马孟起所为吗?曹操在那之前真杀了马腾吗?马腾入京送命的故事是演义的一个疑案。关于那一段故事在下对比过三个版本:罗本、毛本、黄正甫本。除了毛本处理掉所有骂马超“背父”的情节,其余两种版本在128话中均有杨阜、叙母骂马超“背父叛君”、“背父无君逆天之贼”之语,除此之外,还有后面的杨柏议论马超:“父母妻子皆不顾,安能爱人?”无独有偶,除了此话,赤壁之役周郎分析曹操四败,第一条赫然便是“今北土未平,马超、韩遂为操之后患”。可以说是bug丛生。长篇小说里作家自己搞错书中情节的情况比较多,巴尔扎克、司汤达皆有此误,甚至红楼梦这等“批阅十载,增删数次”的呕心沥血之作,林、贾谁年龄大这都有点前后不一。但是,如演义此处前后多达四五处意义相反的文字,就不免让人起疑:真的是老罗搞混了吗?《三国演义》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本书在传播过程中屡屡被后人涂抹乱改,清代甚至出现毛纶父子这种对其进行系统删改的版本流传下来,不同版本差异很大。就拿引文来说,“不称“虎痴”,而称虎侯者,美称也”这句话显然是后来人随意加入的,更多后人添改之笔则很难一一辨别。二是基本上取材于裴松之注三国志,有很强的历史感。这一点在演义刻画人物性格的时候最为明显,演义中主要人物大多具有鲜明的“历史性格”,个人认为是老罗从历史原型中抽取最突出的面来进行典型化塑造。历史上的马超,正是在父兄俱在京师为官时,依然背父起兵之人。历史上关中诸将其实是被老曹逼反的,但如马超这种有人质在京的似乎很少。在曹操与马超韩遂单骑会晤的时候,马超打算生擒曹操,由于顾忌许褚在侧,最终没有动手。这便是渭水边上许褚那一喝的历史剧本。《太平御览》中还记载了一个故事,马超在此战期间经常拿装了六斛米的袋子掂量曹操的体重(约合140斤)。可见马超打算生擒老曹来换回自己家人的意图是比较明显的。但从演义的情节来看,马超跟老曹有杀父之仇,按理来说马超应该抓住一切机会致曹操于死地,这样不但可以报仇雪恨,而且对战局也有利。根据后来关兴张苞复仇的过程来看,除非仇人自己送上门来,能在战场上解决的决不拖到战后。然而,演义中的马超似乎目的并不是要杀曹操,反倒跟历史一样是要活捉了他。曹马第一次打照面,马超杀了李通之后立刻冲阵便有点这种预谋的端倪。罗本写到曹操割须弃袍有一个细节“超遂令人叫拿:‘短髯者是曹操!’”,出发点是拿住。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孟起后来枪刺到树上也可以这样解释:马超打算避开要害先把曹操刺下马来,如此一来跟平常练的招法不一样,出错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如果说枪扎到树上是小概率事件发生,无巧不成书我们也可以理解。但后面许褚保护曹操渡渭河时又发生怪事:“马超箭不虚发,船上驾舟之人,应弦落水;舡中数十人,皆被射倒。其船反撑不定,于急水中旋转。”虽然曹操由许仲康掩护着,但是从后来马许单挑来看老许混战时臂中两箭,避箭能力也不怎么强,这个时候为何却射不中呢?而且马超回营之后对韩遂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几乎捉住曹操!……”难道马孟起一直都是为了活捉曹操吗?现在再回过头来看渭水前许褚那一喝,马超是不是由于企图活捉老曹的念头因许褚而打消,才“不敢动”并直接勒马回营呢?这个解释似乎更合理。演义马腾被杀一节的真伪之谜,看来最终要寄希望于考古挖出几本早期演义,才能下一个定论。Ps:从嘉靖本开始历代写序之人就将演义定性为:褒贬忠义善恶。个人以为后人改动,很大程度上是为马超含冤鸣不平。按历史来看,马超背父、弃妻子以及最后彭漾劝他造反,可以说马孟起都是被动的。前两次的悲惨结果主要在于他考虑不周,冒险失败,但是动机却令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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