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旬草—第一章﹒汉江秋—第五节﹒入迷途

“报官?这……”在荀爽提出要先报关后追查之后,几名大弟子互视几眼,一言不发。  突然,云春申说话了:“唔唔……荀大人,古人有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清虚书院的事,恐怕官府不必介入吧?”  “哼……这官府就是管天下不白事的,遇上了出人命的案子,怎么能不报官?”这时,王援在一旁不懈的说道。  王援边小声絮叨,云春申边在一旁斜视他。  “不过……”这当此刻,楚言出开口了,但他的话却与方才截然不同,语气也由反对的针锋相对变成了善解人意似的赞同,“荀兄身处正监一职,我想如果这件案子交给你的话,也就等于交给官府了,既然如此,荀兄又有何疑虑的呢?”  “但是我已经……”荀爽犹豫不决,但又略显出自己心中的某些想法……  “荀大人既然已经答应了为何又推三阻四的?”这时,伫立在屋前的那群郢召日的弟子又开始齐声高喊。  “这……这……”荀爽仍然由于报官一事而犹豫不决,他的眉头紧皱,两眼稍咪,满脸思索的样子。众人焦急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音。就在猛然间,他的心情从踌躇变成了坚决,他对着眼前的“三大弟子”说道:“各位,我荀爽是要断案的,但是坚决要报官!”说罢,众人刚要张口,可是还没等他们口中的话吐露出来,荀爽就已再度走进了郢召日的房间,开始了他的工作。而那几个人,也对视几眼,缓缓走进了那房间。这房间十分宽敞,凉风透过挂在屋壁上的竹帘从屋外吹进屋里,吹透整间房……荀爽则盯着这股凉气,埋头的观察这一切。雨前总是那样的闷热,使人大汗淋漓,尤其是在摆出半蹲的姿势时,呆久了就会被满身的汗所淋得湿透。屋外的那群书生已因隆隆的雷声和逐渐下压的乌云而渐渐散去。荀爽在物中左右徘徊,他边仔细的观察边小心搬弄着每一件小东西边入神的思考。他没有注意到那几个人对他的呼喊,只是默默地做着他最常也是最愿意做的事——寻思。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表情也变化多端。有时他显现出发现了一丝端倪的模样,有时则满脸的疑惑,还有时则表现出因发现了什么东西而出现的欣喜样子。窗外阴沉无比,苍穹之中乌云急骤,闪电如毛,雷声阵地。而荀爽则把那刺眼的闪电当作油灯,继续着他的盘查。突然,一束急光从天而降,直落汉江中。几乎在同时,爆破似的雷声刺耳袭来。这雷声如万音之王,无数的声音在顷刻间响起——山上野狗的叫声响起,远方野狼的号声传来,风从墙上的气孔一拥而入的尖声浮出,磅礴大雨瞬间即现、猛砸大地的噼啪声乱飞。此时,荀爽的脸上突然感动一丝的湿润,他用手一摸,原来是几滴水珠。猛然间,他感到风的吹拂。他顺着感觉望去,只见高处墙角的一个小气孔处,风夹杂着雨直闯房内。刹那间,一个莫名的念头从荀爽的脑中一闪而过,让他呆住了片刻。但是当他缓过神来之时,那个瞬间即逝的念头已如过眼烟云般不再回来。荀爽低头看了看郢召日的尸体被电光照亮,脸上高处的影子打在低处,惊愕的表情常留于面。望着这它,荀爽又陷入了深思……此时,王春援、荆京日、楚言出和云春申四人在这房子的正厅里等待着。豆大的雨滴快节奏的击打着屋顶的瓦片,使四人越来越焦急。王援摆弄着刚刚搏斗大鱼时在水中捡到的一条鲜红刀穗,妄图使时间快速度过。而荆京日也有节奏的用手弹着桌面,可他越弹越焦急,越焦急弹得越快,最后竟开始了无章法的敲打。等到那敲声快连成一条线之时,阻隔卧室的那面布帘被掀开,荀爽从郢召日身亡的卧室里走了出来。看见他的身影,众人同时站起,异口同声的用焦急的语气问:“怎么样了?”虽然荀爽还是一筹莫展,但时他却想先把自己刚刚发现的先告诉大家:“其实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可以确定杀人的凶器了。”“是什么?”楚言出问道。“由于死者身上的伤口都呈砍装,且每条伤口中间深两边浅,所以可以确定凶器是刀。”荀爽说道。“刀?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们清虚书院的每个弟子都配备把朴刀。”荆京日说道。“是呀,而且暂时也没有发现凶器,而且现在外面大雨倾盆,也不好寻找。所以我认为用凶器来辨别真凶的身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荀爽分析道。“那怎么办?莫非荀兄已有了一些眉目?”楚言出问道。“据我观察,屋内没有丝毫大都过的痕迹。而恰恰相反的是,卧室的桌上码放着一杯酒和一个酒壶,且都是空的。而死者的右手也握着一个空的酒杯。还有一点,就是致命的那一刀是正着砍向死者的,且一刀致命。从以上种种迹象来看,凶手一定和死者有着一定的交情。”荀爽继续分析道。“二师哥一向以自己的才华而清高,虽然他性嗜酒,但是也不会和徒弟辈的人及下人一起喝。我看如果能和他在一起喝酒的,也就只有我们几个和师父了。”荆京日说道。“不过也不能排除是山外人所为吧?”这时,王援插了句嘴。“哦,这清虚书院建在这机变山上,这机变山虽然矮小,但却也四面陡峭。从山顶上下山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向南,下了山就能看到襄阳的北城门;另一条路是荀兄刚才来的时候的那条。其实得知今天荀兄要拜访这里,我们都很重视,恐怕出什么事端,便在两条路处都派了看守。刚才荀兄在屋内的时候,我把看守叫来,加以询问,他们说除了荀兄和王壮士以外没有别人上过山。所以已经排除了是山外人所为的可能了!”楚言出解释道。“那些看守果真可信吗?”王援追问道。话音未落,云春申便满怀信心地笑言道:“当然可信。那些负责看守的可是我亲自从我门下选出的仁义之人。”荀爽停罢用批评的语气斥责王援:“这清虚书院是有名的学儒胜地,其弟子之德行没有可怀疑的,王援你不要胡乱猜疑。”说罢,他转过头去,“只要那些看守是可信的,就可以排除外人所为的可能性了。”“那这样说来,可以通通排除外人、奴婢下人和弟子行凶的可能性了。”王援说道。“嗯。”荀爽说道。这时,另外几人一皱眉头、对视两眼,又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那嫌疑犯只剩下我们几个和师父了吗?!”荆京日惊呼道,“可是师父几天前就离开了,而真正的嫌疑犯就剩下我们几个了!我们虽然平时有过一些过节,但是还都是师兄师弟,怎么会互相厮杀呢?!”“正是如此。如果凶手就在我们当中的话,除非是铁定如山,否则我们都不会接受的。”云春申也坚决地说道。正在这时,楚言出则说出了相反的话:“请二位师弟冷静一下。虽然有‘真金不怕红炉火’这句话,但是我们几个并非真金,因为我们有杀人动机。” “哦?!什么动机?”楚言出的话让王援好奇得不由自主的发问。而另外两个楚言出的师弟也同样用不同于往日的眼神斜视着他。“昔时兄弟之争、同姓之乱层出不穷,无非是为了权贵美色、金银财宝,而我们也同样的摆脱不了这些东西的魔爪。其实我们的动机很明显。这回师父出游的目的想必我们都明白——考验我们谁是他合适的接班人。最近清虚书院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把房屋装修一新,也是这个为了欢迎新总纂的上任。”楚言出听了一刻,又继续说道,“而我们‘四大弟子’则是候选人。死人当然无法当总纂,所以如果杀掉了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的话,赢得总纂一位的机会就会提高。而在我们几个人当中,二师弟的才学是最高的,也是最受师父疼爱的,同时更是拥有门徒最多的。无论如何,他赢得桂冠的机率最大!”楚言出说罢,另外两人默然……“这件事情使你们三人拥有了相同的杀人动机。所以你们三个人都有可能是真凶!”王援说道。“当我们进入房间的时候,尸体僵硬的部分只有身上的几处,而刚才空气湿度很大,所以可以减缓僵硬速度。再根据尸斑的状况来看,尸体全身尸斑均匀,并没有被搬运过的痕迹。由此可以初步确定郢召日是在两个时辰前死掉的,时间跨度有五炷细香的长度。那时大概是在我们刚刚开始喝酒的时候。那么荀某就要问一问各位在案发时都在做什么了。”荀爽说道。他先走到楚言出身边,盯着他的眼睛问到:“楚兄,案发当时你在干什么?”楚言出坦然地说道:“我在和各位喝酒,一直没有离开过半步!只到得知了郢师弟死的消息后才离开了望江阁。只要是和我一起喝过酒的人都可以作证,包括荀兄。”荀爽点点头,恭敬的说道:“谢谢你的配合。”他又走到云春申面前,问道:“云兄在当时在干什么?”“我也和楚师哥一样。”他毅然地答道。“原来是这样,谢谢。”荀爽依旧如此。他又走到荆京日面前,刚要张口,却被荆京日的话所打断:“哎呀,荀兄!我也在喝酒呀!只是由于之前斗大鱼入水,身上弄得很脏,便回到家中换了件干净衣服、并在水缸里洗了个澡。大概用了两柱香的时间。当时遇到三师哥的时候我就离开了,直接到了家中。我并没有时间赶到郢师哥的家中作案呀!”“谁可以证明你回到了家中?”荀爽问道。“当时有个弟子要让我指教他武艺,由于时间紧,我没有理他便到里屋洗澡更衣去了。等到我一切就绪的时候,他还在外面,其实他一直等我呢!不过我还是没理他直接去望江阁了,路上他也一直跟着我来了!那个弟子长得很高,而且下巴有颗痣,很好找的。你们可以找她来证明我无罪!”荆京日不加思考的说道。“王援,去把荆兄家的请来。”荀爽对王援命令道。“是。”过了不久,王援带着那名高瘦的弟子回来了。“大人,我什么也没干呀!”一见到屋里的这架式,他就一把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呼喊。   “我们也没说你干什么了!慌什么?!”王援见状道。  “这位小师傅不必慌张,我请你来住要是有件事想问你。”荀爽说道。  “大人,什么事呀?你问我什么我都说,只要我知道!”那人一听,直起身来,诚恳地说道。“好,那我问你……”荀爽把刚才荆京日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可有此事呀?”“正是正是,没错!”那人听完,大声说道。  他话音刚落,荀爽便陷入了一片迷途,因为从现在的状况看,三个嫌疑犯全都又不在场的证据,而且合情合理。真是件伤脑筋的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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