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地贴文

润公琐忆润公姓于、名润,一个默默无闻的画者,自然也没钱,且已去世近十年了。现在已很少有认识他的人提起他来,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由是观之,出名的确是件好事。我之所以结识润公,并非有幸列于先生门墙,而是当年侥幸住在他家隔壁。那时的润公尚不过五旬,头发却已找不出几根黑的来,看去总是一副老态,经常用轮椅推着半瘫的老伴在小区里遛弯儿。先生人很和蔼,言语不多,即使是家人也休想从他嘴里听到别人的坏话,哪怕这个人曾经欺他骗他。先生早年毕业于中央美院,是大画家李可染的得意弟子。同班既有周思聪这样杰出的画家,也有范增这样的名流,但从未听他眉飞色舞地说“我的同学某某如何如何”的。但若有人问起,他也绝不会像某些雅人们故作无所谓状,而是饶有兴致地说些当年的趣事,说完总是满足地笑。先生的兴趣主要集中在山水画上,他的风格是泼墨如雨的。先生的成就我不敢妄加评判,但我从未在先生的作品中发现时下名家们那份煞有介事的牵强。先生的笔墨总是忠实于他自己的内心世界,他的作品也总是简淡与自然的凝结。正是由于这一点,他的作品中没有李可染的影子,而“象老师”正是可染门下的一大通病。先生的题材里名山大川不多,除了他常画的泼墨漓江以外,大多是身边俯首即拾的小景致。这些并不显赫的“山水”往往令人情动于衷、难以释手,所以许多好作品往往被学生或画友借了出去,不过借多而还少,更有甚者,还连偷带骗。先生作品中的质朴天然固为主流,但在沉着痛快的水墨晕章中,隐隐然又流露着一派幽冷的寂寂清寒。但这清寒既非狷生的怆语,更非腐儒的破败,而是从心中淌出的一团淡淡的阴郁,非静观而不可味之,一但品出又往往令人临纸难已。润公己经去了,走的不声不响,如花落空山、如云行无迹。我本不该叙叙叨叨扰先生于泉下,所以写下些文字,只是想提醒自己——世上还曾有过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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