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鸟午间书场:剑气飞虹(2)

(2)射日山庄出苏州城西,溯桃花溪往上游走大约十里,竹西佳处,便可看到一圈白墙青瓦围出的一座小巧玲珑的庭园。庭园并不大,门的上方嵌着一道横匾。上面用古篆体写着四个字:射日山庄。 白如霜此刻就站在“射日山庄”的园墙之下。园墙并不是很高,只要稍会轻功的人都可以轻松跃过;可江湖之大,有胆量跳进去的人却没有几个。只因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轻功,都还没有快地过“射日神箭”的。 飞矢如风,“射日神箭”的速度早已超乎在人的想象力之外了。 天已近黄昏,一抹残阳如火在天边默默地燃烧着。白如霜犹豫了片刻,终于纵身一跃,灵猫一般翩翩落在瓦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白如霜一跃到瓦上,就立刻看到了一个人。那人灰发青衣,背着对他,负手立在房脊。夕阳恰好在他身前画出一个硕大的红圆,从白如霜的方向看去,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笼罩在一片火色的光晕之中。 他似乎是在欣赏着天边的落日。不过他站的位置,偏偏又正好挡住了白如霜所有的进路。白如霜知道,不管自己往哪个方向走,都会处在这个人的攻击范围之内。看似不经意的一站,却又像是刻意在等着他似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白如霜却没有时间多想了,他一躬身往左边的房檐上窜去。他刚掠上房梁,却看见那人竟已站在他的面前,仍然那个造型,背着对他,负手立在房脊,像是根本就没有动过。白如霜长出一口气,顿住身形,静静站在那人身后。那人也不回头,只悠悠道:“这么好的落日,这么美丽的景色,难道也留不住你奔波的步伐吗?”白如霜淡淡一笑:“等世俗事忙完了,我再来陪前辈看夕阳吧。”那人叱道:“混帐话,世俗事又怎么忙得完?你跑到这里来,莫非是来找射日山庄的庄主董惊鸿的吗?”白如霜点点头。那人冲下面指了指,说:“董惊鸿就在那一间房子里,你进去吧。”白如霜这次来射日山庄,本来根本就不打算惊动山庄中人的。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想不去拜会一下董惊鸿看来是不行的了。于是他只得改变此行的计划,抱拳道了声“多谢”,足尖在瓦上一点,身子恍若燕子一般,朝着那人指的房间飞去。在掠过那人身边的时候,他几乎要忍不住侧过头看看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那个房间的门是紧闭的,白如霜敲了几下门,等在一旁。然而过了许久,里面没有一丝动静。白如霜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预感,伸手把门推开。他终于知道,这个房间原来已经变成了一座灵堂。一口硕大的寿棺摆在房间的中央,一块灵位供在寿棺的前面,灵位上端端正正写着七个字:“先父董惊鸿之位”。原来,射日山庄的庄主董惊鸿竟已经死了。白如霜觉得很奇怪,既然董惊鸿已经死了,为什么江湖上一点消息都没有?孙秀为什么还要把我引到射日山庄来?房顶上的老者又是谁,他为什么要指引我进这个房间?他正思忖间,心底忽然泛起一丝警觉,愕然间回头,只见一张弓三枝箭,正对准了他的额头。白如霜的胸口一阵狂跳。据说江湖上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射日神箭”下逃生的,要是这三枝就是传说中的“射日神箭”的话,我到底会有几分胜算?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布满了汗星.念头一闪即逝,白如霜突然在寿棺前坐了下来,冲持弓那人笑道:“董少庄主,听说你箭法如神,想来不会射偏误伤令尊的遗体吧?”持弓那人提身素缟,正是射日山庄的少庄主董羽。他虽然被气得浑身发抖,但两只持弓的手依旧非常稳健。白如霜不得不承认,没有二十以上的刻苦训练,是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哪里来的小贼,居然跑到射日山庄来撒野。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董羽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在下……”白如霜的话刚说了一半,董羽却突然叫了起来:“白如霜,你是不是那个白如霜?”白如霜点点头:“不错,我就是白如霜。”董羽看了他半天,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气,把弓垂了下来:“你出来吧,我不射你。”白如霜站起来,掸掸衣服,走出灵堂。他走得很小心,双足运满真气,要是董少庄主突然翻脸,那就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往外闯了。董羽却涨红了脸,一副很诚恳的样子:“白少侠,刚才真是抱歉。因为家父仙逝不久,所以刚才有些莽撞,希望白少侠千万不要见怪。”白如霜洒脱地笑笑:“也是我来的卤莽了。本来想向老庄主询问几个问题的,没想到老庄主竟已经仙逝了。”董羽叹了口气,说:“白少侠来的实在不巧,不过也许有什么我也知道一点的,说不定能帮上点忙。”白如霜点点头,问:“刚才我还有很多问题,不过现在就只有一个了。董老庄主是哪一天故去的?”董羽黯然回答:“十二天前。”十二天前?赈银是在十天前被劫的,董老庄主却在十二天前就已经故去了。白如霜苦笑着摇摇头,走了一辈子江湖,没想到到头来却险些中了孙秀的“驱虎吞狼”之计。看来已经没有必要在这里多留了,他冲董羽拱拱手,道:“冒昧打扰,在下先告辞了。”董羽却摇摇头:“白少侠能不能稍留片刻,听在下讲一个故事?”“哦?”“平湖不肖生在二十年前编写《兵器榜》的时候,曾经把‘射日神箭’列为暗器第一,排名在蜀中唐门的‘子母双镖’和鬼道人青士的‘鬼魅神针’之前。这个排名对别人来讲也许是荣誉,但先父一直耿耿于怀。在先父看来,我们手中的‘射日神箭’,就像是餐霞子手中的‘飞云剑’、尉迟锋手中的‘碎风刀’一样,是光明正大的兵器。这样的兵器,又怎么能算是暗器呢?”董羽顿了一下,又说:“听说白少侠的剑法早已不在餐霞子之下。所以,我用‘射日神箭’向白少侠挑战,并没有占了兵器上的的便宜吧?”白如霜暗暗苦笑。这就是世家子弟的本事。不管多么不公平的事情,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立刻就会变得天经地义一样。“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和射日神箭较量的,少庄主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我只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先父虽然已经走了,但射日神箭并没有因此而消失。”白如霜轻轻叹道:“看来这一次是非比不可了。”董羽坚定地点点头,把弓箭扔到了地上,然后提高了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取——射——日——神——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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