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号称“小春秋”,中期儒家学说(孔孟为先,董仲舒为中,朱程为后,纯属MQ个人意见)陷入经学泥潭而无突破,加上玄学兴起,而中央权力的弱化,人性得以发挥。那时的文士以及武士对于主子的效忠非后世“君要臣死则臣不得不死”的状态,颇有古风而出现楚材晋用的情况。所以一些三国名士常常身事几主,如贾诩、陈宫、张辽、法正,莫不如是。或曰:轻于去就。但如果是为名利而反复于桀纣者,另当别论,如吕布之流。思想上的大解放,带来人性的解放,因此君臣之间的融洽秩序为后世文人所羡慕,如曹丕常与人同车和刘备常和人同榻。而敌对双方的诚信也直追春秋。司马宴请诸葛使臣并坦言对手如此劳累恐命不长久,更有陆抗与羊祜推侨、札之好,或遗酒,或赠药,皆不疑。人性的解放带来了个性的丰富,而一些出格的言谈举止又能为人所接受,这真有春秋遗风啊。简雍,刘备的同乡,“少与先主有旧”,按北京话说,就是发小。他这个人非常滑稽,性格又有点高傲,加上不拘小节,假如是在司马昭高压统治时期,他或许可为竹林第八贤。简雍没形象,不严肃到了什么地步呢?就算是刘备在坐,他仍然席地而坐,伸开两腿坐着,形状如簸箕一般,但还歪着。这还是刘备、诸葛亮在坐时的状况,若是诸葛亮以下官员开会,对不起,他独霸一个榻位,躺着和人说话。正所谓站无站相是坐无坐像,这也就是三国时期,若在宋后,定当问罪!刘备入川后,有一年天旱,粮食有缺,于是刘备下禁酒令,私酿者将判刑。这上面的法令下去,下面执行的人就扩大了执法范围,当时有人从老百姓家中搜出酿酒用的器具,有人说这应该和做酒的人同样有罪,该同罚。简雍要阻止这种行为,但他的做法却出格的很,没一点正经,却让人笑破肚皮,收到奇效。有一天他和刘备出去游玩,看见有一男一女正在赶路,简雍便对刘备说:“这对男女将于光天化日之下当道行淫事,为什么不以有伤风化之罪抓起来?”。刘备莫名其妙,问:“你咋知道呢?”简雍答道:“他(她)们都带着行淫事的工具呢!和欲酿私酒者同。”刘备哈哈大笑,原谅了有器具而未酿酒者。诸葛亮,无论从何典籍来看他,都是一个繁忙而不苟言笑的人,是泰山崩于面前还能有一本正经的定力。可此公却在繁忙之余也常没事儿偷着乐。蜀汉大臣谯周,出身乡下,长相非常难看,估计还有口吃,或是学问太大,大到迂腐的地步,举止十分滑稽可笑。他的学生陈寿写《三国志》时避尊者讳,只说他“体貌素朴,性推诚不饰,无造次辩论之才(MQ窃以为陈寿也很幽默)。”可《蜀记》却如实写出了谯周的好玩,好玩到什么地步呢?谯周来拜见诸葛亮,那长相,那谈吐,把诸葛亮左右的人都给乐趴下了,而谯周却熟视无睹,谈完就走了,负责刑律的人觉得这些发笑的人有失体统,要惩罚!可一贯法家治国的诸葛亮居然说:“我都忍不住想笑,何况左右乎!”估计那位参本的主说了句“倒!”孟达投降曹魏,他“进见闲雅,才辩过人”,深得曹丕喜爱。有次出巡,同坐小车,曹丕拉着孟达的手,抚摩着孟达的背,一切看似君臣一体,鱼水情真。可曹丕突然顽皮起来,蹦出一句:“爱卿,你该不会是刘备的刺客吧。”然后哈哈大笑,同车而出。估计此时的孟达及曹丕近卫随从都要说“晕!”东吴大将军诸葛瑾,面长似驴,孙权大会群臣时,逗乐子,派人牵一头驴子来到大堂,装模做样地仔细端详该驴子的长相,然后题笔写到“诸葛子瑜”。这在后世不是有违君臣体统吗?可这在三国。还有很多,比如曹操给人马前挂骷髅、曹丕学驴叫给人送葬等等,都是通达之真性情。三国的魅力,也就不单单只有战争与谋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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