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红马,白盔白甲,九尺身躯眉如画,丈二神戟手中拿。晓风吹过,四周的帅旗哗哗做响,诺大一个校场就再听不到一点别样的声音了。半晌,“特拉拉,特拉拉……”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越来越清晰。伴着一声马嘶,一个虬髯大汉翻身下马,跪倒在白甲将军面前。“情况怎样?”“他清晨就出营去了,我跟踪了三里,确信那边消息无误。”“好,准备出发!”校场里千余名武士闻言,一齐撕去了上衫,露出狰狞的虬肌,又用白布将头盘起。千余把精钢鬼头刀耀出的青芒,仿佛将水汽都冻结了,弥漫着的冰雾让人从骨子里泛起寒意来。一千二百四十六人,一个脚步声,和着红马的蹄声向董卓的营帐逼近。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杀董!”白甲将军性温,名子男,洛阳人氏,骁勇之名甲于四方,全家死于董贼之火。这次他得知董卓外出游猎的消息集结了千余义士,誓除国贼!华雄已经在岗哨前枯坐了两个小时了,他郁闷。怎么说他也是个万夫不挡的上将,自从来了吕布,他却沦落到做散兵杂役的地步,他恨吕布,但他无奈,他知道吕布在董卓心中的地位,知道吕布的本事。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发泄,发泄!不能在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至少也要痛斩数十仇人颅。这时谁惹到华雄,谁就是在找死!偏偏有的人就喜欢找死,华雄看到远处尘头,听着马嘶,臂上的青筋兴奋的跳动不停,双目渗出惭色的血光,他似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敌人的死亡。他吆喝了几声,四周横七竖八的兵卒哼唧着慢慢爬了起来,散漫的聚做一团。“闪开,我要杀董卓。”温子男的话很简单。华雄的回答更简单,他的答案就是刀。刀光如日般耀眼,刀影如月般难辨,光随影,日伴月,气吞山河。这招“日月轮斩”正是华雄的成名绝技,不知造就了多少冤魂。忽然,刀光一黯,仿佛被雾霭笼罩,刀影一渺,好似被和风吹散,如风如雾的正是子男手中的戟。华雄臂上的青筋又开始跳了,由于恐惧,双目布满了血丝,他似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味道,这次是自己的。他见过这个招数——“神鬼乱舞”!!!吕布曾经用过这一招,他也就是因此才彻底拜服温侯的。“‘神鬼乱舞’是需要召唤自己的元神和死在我戟下的怨魂的力量,缠绕住对方的斗志和杀气,吞噬对手的生命,我的戟下每多一个怨魂这一招的威力就会大一分。”这句话,华雄记得清清楚楚,这一找华雄也看得真真切切。他不想死,这时,他想起了李儒。这次出来狩猎李儒给了他一个锦囊,“此番主公出巡,声势未免过大,将军看守之职,责任重大。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善用此策。不到生死关头,不可善启,切切!”华雄已经别无选择,他打开了锦囊,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尽管他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看清锦囊里的文字了。雾更浓了,这次似乎并不是全源于子男戟上的噬魂雾气,子男的眼前也模糊了,华雄的影子在他面前黯淡,黯淡……直到消失。“金蝉脱壳”这就是李儒送给华雄的妙计,华雄一看到这金蝉翼粉就明白了原委,这是李儒以文弱之身屡入杀场而无恙的凭身之计。雾色下,华雄不能进,进面对的是怨灵之审判,只有退,退回大帐再从长计议。雾散去,只留下温子男部和一群错愕的董军。“前进!”温子男丝毫没有理会华雄的败逃,仿佛这早就在他意料之中,部队继续向前挺进,董军阻者亡,却者逃,温子男部无一死伤!董军的营帐就在眼前,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难到华雄示警,董贼已遁?温子男一甩手,将传讯烟花放到空中,不一会而,四周也各有烟花相和。“董贼故弄玄虚,营中无人出逃,继续前进!”温子男看出局势有些异样,但他也说不出异样在什么地方,直到行至辕门,温子男的马忽然停住,四蹄如钉在地上,不肯前进一步,一千二百四十六人也齐刷刷的停下,似乎连呼吸也要停止了。辕门前锸者一支戟,并不比温子男那只更漂亮,甚至修饰还不如子男画戟的精细,但是它却代表了一种力量,它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它有一个名字,叫方天画戟!“温暖,你不是说,吕布一早就出营去了么?”“不错,属下亲眼所见,我看这一定是支假方天戟!我去看看。”温暖一步一步的逼近那支“画戟”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温子男动念杀董卓不只一天两天了,他迟迟不下手就是因为董贼身边有温侯。吕布的可怕他恐怕是最清楚的,他就是吕布的师弟。师傅传授“神鬼乱舞”的时候这样告诫他们:“‘神鬼乱舞’是寻常人所能达到的武学极限,是杀敌斩将最犀利的绝学,但并不是武术的最高境界。那是一个只有刑天转世,恶邪附体才能体会到的真正绝技——‘鬼哭神号’。当年蚩尤战炎帝,兵寡物稀,蚩尤籍此一招将炎帝军万人斩毕!日月光华尽化做克敌之杀气,分身化影直取敌军主将,以炎帝之能尚重伤落马几乎性命不保。若非后来被皇帝的‘天地无用’所牵制,中华历史恐怕就将改写啦。”温子男一直对师傅之言半信半疑,直到他亲眼见到了这一招,亲眼见到他的师兄吕布施展这一招。他已经无法想起那一招的声势,那一招他分明已经见过,但记忆却仿佛被斩去了,他只记得师傅倒在了师兄的面前,吕布自己都无法控制“鬼哭神号”的威力,在和师傅喂招的时候错斩了恩师。“我无悔,我教出了盖世无双的徒弟,死与天下无敌的武学,武者的追求我已经完成了大半,让师傅也成为你画戟中的一个厉鬼,伴你出入沙场吧。”这是恩师临死的遗言。因为吕布错杀了恩师,子男和师兄有隙,从此不再来往,但他知道师兄的实力,那远非人力所能达到的神魔之力。温暖走到了“画戟”面前,左摸摸,右看看,众人的呼吸都停止了。“滴嗒,滴嗒……”温暖身上的汗水砸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这,这~~~是~~~真的~~~~”温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辨认,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每一个人都听懂了,刹时间,仿佛生命已经被从躯壳里抽走了。伴着“嗖”的一声,一枝响箭垂着一封信笺挂在了画戟的旁支上。温暖颤抖着将它取下,交给了温子男,从辕门到温子男的马前不过数十步,他却化了一足刻的时间,身后拖下了一痕浓浓的水迹。“子男吾弟:一别十载,愚兄甚念。昔日同门之谊,而今历历。每念及师尊,兄亦甚为哀惜。故贤弟兴兵谋乱,惊扰重臣,藐视朝廷之罪,愚兄或可既往不咎。然愚兄立戟辕门示戒,汝见而不返,属下欲亵吾神戟,犯吾虎威,汝见而不止,其罪何容赦耶?念往日之谊,汝当自便,手下人等尽按汝意一体裁决。师傅骨寒多载,当择人相伴久矣,吾不忍其泉下孤单,悲甚。 兄奉先字”温子男静静的看完了整封信,面不更色,仰天长笑三声,一阵惊阵虎喉:“天庇董贼,天亡子男,天理何在!吾虽化厉鬼,不饶尔等狗贼!吕布!日后你定遭众判亲离,刀斧加身之劫,我温子男在森罗殿上等你!”说罢,手中长戟望空抛去,笔直而落,正落在子男天灵,穿身而过,将一人一马钉在原地,如雕像般伫立在风中。又一阵凄风吹过,一千二百四十六个赤精者上身的汉子沐风含笑相搀而立,但空中却捕捉不到意思生命的气息……“主公洪福齐天,这场空城计唱的好险……”李儒擦了擦脸上的汗。“幸而他们不知这方天画戟有雌雄两支,幸而有军师的空城妙计和摹贴妙手,也幸而有华将军辕门射戟的神箭啊……走,走,快去寻奉先回来。军师说的对,一个雕蝉怎比得上奉先吾儿啊,你们这就给我去寻奉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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